秦良玉自知部下喜爱饮酒耍钱,军纪略微散漫一些,平时是在家乡倒也无关紧要,但这次前来陕西乃是客兵,一旦招惹出事端来怕是不好庇护。再加上皇帝刚刚下旨褒奖川军,这时候出事那不成了打皇帝的脸吗?于是她严令部下将领约束士卒,营门处加派岗哨,所有士卒一律不得出营。
接连数日,白杆兵除了两日一次操训外都是无所事事,汉中府每三日送来一次粮草,也无敌情送达。
秦良玉遣探马四处哨探,都回报未见大股贼寇活动迹象,附近百里之内只有数只小股山寇存在。
为防士气日久懈怠,秦良玉向焦润生通告后,将白杆兵分为每五百人一组,由各自的哨管带队,轮番外出剿贼,汉中府自是乐见其成。
没用几日,汉中周边的匪患为之一清,当地百姓俱是拍手称快,众多县乡士绅以为是官府派兵剿贼,纷纷赶至汉中府,对焦润生剿贼有功表达谢意并送上厚礼。焦润生躺着便收到大礼,欣喜之余遂上奏巡抚衙门表功,并表示在他的英明决策和正确指挥下,客军才取得了如此好的战绩。
就在焦润生暗自高兴之时,突然接到汉阴县告急文书,闯贼高迎祥率部西来,现已攻克兴安县并大肆抢掠,正在向汉阴进发,汉阴知县遂连夜遣人赶赴汉中、西安寻求救兵。并直言流贼人马足有数万,求救信送达之时,汉阴怕是已被攻陷。送信的目的是让巡抚大人和汉中及早预防,自己定当与城俱亡,绝不失了朝廷的颜面以及文人的气节等等。
焦润生接报大惊失色,兴安离汉阴不过数十里的距离,流贼一日可达。而汉阴离汉中也只有三百里左右,汉阴县送信的差役骑马跑了两天才到达汉中,也就说不出意外的话,此时的汉阴已经陷落了,城里的百姓是何情形不知,知县、主簿等官员肯定是全家赴难了。
三百里两天能到已经是很快了。马的体力也是有限的,高速奔驰二十几里就要休息,不然体力根本跟不上,这还是在营养供给充足的条件下下。普通马基本就是那种快步小跑的速度,而非战场上骑兵冲锋时那种马速最高峰,那种冲锋距离往往很短,爆发过后战马需要充分的歇息和养分。那些所谓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宝马,只存在于神话故事中。
焦润生顾不上物伤其类的哀伤,立即吩咐官轿伺候,这时候顾不上自持身份了,赶紧去川军大营商议对策才是正道。
一身便袍的秦良玉在大帐内接待了焦润生。她对焦润生谈不上恶感,这种文人骨子里惯有的傲慢与偏见她见的太多了。自己奉命前来是为了剿贼,也不用顾及当地官员的脸色。况且自己已经是正一品的左都督,虽然是荣衔,但在品级上已经是武将中最高的,就算见到阁老也只需拱手见礼,而不必大礼参拜。
焦润生把汉阴的情况简要叙说一遍,秦良玉即刻吩咐拿地图来。
马祥麟将一副简陋的舆图放置在大案上,秦良玉俯身细细观瞧起来,焦润生连忙凑到近前。虽然他看不懂地图上标识的山川河流,但并不妨碍他装出很内行的样子。
就在秦良玉看着舆图思衬对策时,焦润生面带微笑的开口道:“秦将军,川军远来汉中短短十余日,周围匪患就为之一清!本官久闻白杆兵之大名,今日方知名不虚传呀!汉中周边乡绅百姓亦是对秦将军赞不绝口,都言将军可与古之木兰媲美!为答谢川军剿匪有功,本官将遣人送二十只肥羊、十头肥猪、米面两百石至军中,用以犒赏川军将士!另赠将军银五百两以示汉中士绅感谢之意,还请将军遣人查收!”
秦良玉抬头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既然汉中百姓一片盛情,那本将便却之不恭了!还请焦大人代川军对汉中父老表示感谢之意!”
焦润生心中略感不满,心道:“难道你不知道我说的乡绅百姓都是托词不成?这都是本官拿出来的真金白银!虽然是从乡绅们送来的谢银中拿出来的!可那已经算我的家产了!”
他笑着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秦将军太过客气!那接下来秦将军打算如何御敌?闯贼势大,据闻部下有数万之多!本官认为我军兵力稍显薄弱,不利与其野战!只要据守汉中府城,贼亦难以攻破!贼久攻不下,定会移往他处,到时将军就是大功一件!本官自会上本朝廷,言明将军之功!”
秦良玉笑道:“焦大人,你来看!”
焦润生低头顺着秦良玉的手指方向看去。
秦良玉手指点在石泉县的位置说道:“现下汉阴恐已不保,石泉距汉阴只有三十里上下!贼在兴安、汉阴饱掠之后,定会攻打石泉!石泉既破,贼西往汉中则再无阻碍!”
焦润生点头称是,但在他心里,只要保住汉中就可,别的他管不了。
秦良玉继续道:“据本将所知,贼军纪向来散漫,每破一城,必要劫掠淫乐数日!此时汉阴虽破,但石泉暂时无忧!本将会即刻出兵前往石泉,但愿能赶得上解石泉之围!”
焦润生立刻双手乱摆道:“秦将军莫要自误!汉中至石泉两百余里,川军大部俱是步卒,赶至石泉需得数日,石泉已是落入贼手!到时士卒疲惫,哪里是以逸待劳之流贼对手?何况兵力悬殊过甚,现下远赴石泉乃不智之举!本官觉得将军只要保住我汉中即可!其余力所未逮也!”
秦良玉没有理会焦润生,她沉声下令道:“祥麟,点兵聚将!半个时辰后全军向东进发!贻误者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