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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两人并没有看到她,还是让她有种想要立即转身离开的想法。可是既然已经来了,她好像没有什么必要回避……况且已经跟彭因坦约好了,这还是他指定的地方,就这么走了,或者临时换地方,也不合适。到时候彭因坦不知道会怎么想呢磐。
“小姐,这边请。”侍应生礼貌地请索锁入座。
索锁坐下来,把她背的包放在腿上。
这咖啡馆像空中花园,透明的天顶就是个巨大的玻璃罩。透过玻璃罩看到的,是澄净碧蓝的天。如果没有这,这大概就是古巴比伦那绝美的奇迹了,连造景用的植物都多半是沙漠中的耐寒耐旱型的……刚刚刮了两天大风,气温也回暖了。像她,上楼来,尽管是乘着电梯,并没有走几步路,都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座位顶上是遮阳伞,大概是为了让女客娇嫩的肌肤不要被冬日的紫外线晒伤的。
她倒是不怕晒的,于是侍应生再过来时,她让他把遮阳伞收了。
“不需要这个的。”她说。
侍应生将一杯清水取来放在她面前,把遮阳伞落下来,站在一边问她要点什么饮品。
索锁摇头,说:“等一下再点。”
侍应生离开了。她坐在那里,把清水拿在手里。
菜单上的价目她没看,也知道这咖啡馆里的东西价格高昂。她有心奢侈一把,来杯香醇的咖啡。不过想想还是不要。感冒的症状依然严重,老老实实地喝清水吃药休息好更重要。最近她的睡眠已经很不好…候…
她背对着咖啡馆门,身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她眼里,也不关心。
彭因坦进来一看,就已经看到索锁在在沙发一角坐着,孤零零的。
他看到了巩义方和童碧娅,要走到索锁那里,倒是不会经过他们那边,但是不可避免地目光相撞,他还是点了点头。
走到索锁身边,他站下。
索锁正在喝水,看到他,又喝了口水。
阳光很好,正晒的她脸上发红。这让她的脸色显得好看,并不太像在病中。但是彭因坦还是发现,她好像黑了也瘦了。黑的瘦的都很明显,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幸亏眼睛总是亮闪闪的很有精神……彭因坦坐下来,沉默片刻,问索锁想喝什么?
索锁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话说完了很快走的。不用那么麻烦了……”
彭因坦没理会她的这几句话,转头跟侍应生说要一杯崂山绿茶,“再来一杯石榴汁。”
“好的,请彭先生稍等。”侍应生离开。
索锁将水杯放下。
侍应生跟彭因坦说话时候,与跟她讲话语气是不同的。像是更为尊敬和喜爱……她看看彭因坦。就是平常的阳光下,彭因坦的样子都像是带着一种光环。他看上去全身上下干净的很,根本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连头发都修剪的整齐,简直没有一根是多出来的,或者溜到不该在的位置的……而且他身上也就只穿了衬衫,还卷着袖子,应该是从工作中赶过来的。虽然不见气息急促,额头上却有一点点汗意……就是这一个很细微的表征,让她的心像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
她有点不自在,想去拿水杯再喝口水,突然发现水杯已经空了。
彭因坦就把自己面前这杯清水推倒她这边来,然后他稳坐在那里,就看着索锁。
索锁果然把这一杯水又喝了大半。看看彭因坦,沉静的真可以。她见彭因坦并不主动开口,今天又是她先打电话给他的,理所当然应该由她打破僵局——她把放在腿上的那个包打开,从里头拽出两个土黄色的文件袋来,放到桌上,并排放置好,然后,推了一把,推到桌子中央。
“这是还你的。”索锁说。
彭因坦不动声色。
侍应生过来,把绿茶和石榴汁分别放在他们两人面前。索锁在浅浅的黄绿色和粉粉的红色之间,看到彭因坦转头对侍应生说谢谢。
他既没有理会那钱的意思,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索锁等了一会儿,说:“本来是要转账给你的。”
她并不是想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给他发信息的时候,只是问他,方便的话给她一个账号,她要把钱还给他……当面还也是可以的,但是他要即时还她写的欠条。
他就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问你现在哪里?
她恰好是在附近。还在公交车上呢,她是要去银行的。背着的包有点沉,她因为知道里头有笔对她来说算得上是巨款的钱,更得举重若轻。
这条公交线上的小偷出了名的多。
“你带着这么多钱在上街,不怕有危险?”彭因坦终于问道。
这女人真是只有看上去才精明强干,其实经常一脑袋浆糊。
他看都没看那两只文件袋,又说:“我没那个习惯整天把欠条带身边。”
索锁脸色变了变,就说:“那你让我上来?”
语气已经不怎么好了
。
她喉咙疼的厉害。这两天咳嗽有点重,常常在半夜里咳醒。咳的好像一张口,肺都就从喉咙里跑出来了……她知道这是又受寒了的原因,体内的炎症没有完全消除。
“这钱哪来的?”彭因坦问。
索锁看了他,说:“欠条没拿来,我不会把钱给你的。我们另约时间好了……”
“等等。”彭因坦说。
索锁就没有立即起身,“你要不就现在马上写个字据。你证明我把欠你的钱全部还清,我们之间所有的权利义务一笔勾销。今天就算是个了结了。那我把钱给你留下。”
她喉咙有点哑,发声是越来越困难似的,自己听着,都觉得折磨鼓膜。
“字据我可以马上写给你。”彭因坦看了索锁的眼睛,“你回答我问题,钱怎么来的?”
索锁转了下脸。
沿着玻璃墙摆着的一溜儿看样子是来自中东的陶器花盆里,植着不知名的针叶植物……弯弯曲曲的布满了细毛刺的指头粗细的绿色植物纠缠在一起,密密的让人看着都有种窒息感。
“问这个干嘛,你拿到钱就行了。”索锁回答。
她没看彭因坦。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说着跟他没关系的话题,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肩膀有点疼。不过她忍着没有露出形迹……她没听见彭因坦说什么,以为自己一瞬间出神,错过了他的话,转过脸来看着他。
彭因坦其实什么都没有说,他自始至终看着索锁的侧脸。直到她看着自己,他才说:“急着和我划清界限,也不要做出什么事来,让你自己后悔。”
“嗯。谢谢你。”索锁回答。
彭因坦静了片刻,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索锁眉抬了抬,问:“那你现在是收钱写字据,还是我先走,后面再说?我想你既然都见我了,一次能解决的事,何必再麻烦一次?你的时间宝贵,我的时间也是时间……”
“你等一下。”彭因坦说。
索锁倏然住口。
彭因坦语气温和,面容也平和……是的,事到如今,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两人要因为这些事还要斗气,甚至还要纠缠在一起……那些尖刻恶毒的话,经过那一晚之后,她总觉得不真实,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发烧太严重,又做了恶梦……现在马上就可以掀过去这一页了,再想想,仿佛那真是个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