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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潺潺,如诗如歌,明明从狼烟中归来,却又心情愉悦得像活在了一幅山水画卷里,这画里只有美人、青山、晚歌如梦。
美人在前,粗布罗裙下露出一截玲珑的腿肚子,那细细的脚踝,小巧的莲足,在踩过石子时,轻轻踮起来,又慢慢落下去……一下、一下,像踩在御璃骁的心里面。
“渔嫣……”他唇角扬着,低唤妆。
“诶……”她微微侧脸,长睫轻垂。
“你真美。”御璃骁低笑。
“才知道呢。”她扭过去,水眸轻轻眨着,红唇轻扬。
“对不住,才知道。”御璃骁笑出了声。
“呸。”渔嫣轻啐,脑袋轻歪。
她没再问他要不要一颗心只给他,他也没有一本正经地答她。风突然大了,撩起她三尺青丝,遮住她如玉的脸。水中似有什么游过,冰冰凉凉贴着她的脚,渔嫣吓了一跳,一声惊呼,往旁边一跳,伸手乱抓间,拉住了他的手腕,长着青笞的石子很滑,他不知是故意不防备,还是脚下也打滑,和她一起跌进了冰凉的河水里…肝…
“诶……”她又是一声惊呼,在水里扑腾几下,慌乱地撑在他的胳膊上坐起来,抹去脸上的水,秀眉微拧了,用力往他脸上浇去一捧水。
他倒在水里,长长的发在水面上浮起来,水漫过了脸庞,好半天都不动。
渔嫣推了推他的胳膊,轻声说:“起来了,水里凉。”
他又躺了会儿才坐起来,深深吸口气,沉声道:“累……”
渔嫣怔住。
这样一个霸王,在她面前说了个累字,一定是很累的吧?他也是人,有七情,有六yu,有爱有恨有怨有怒……他和她,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甚至,他更累,因为他不能停,停了,便是生死的悬崖。
渔嫣的心脏里多了一个词:心疼。
渔嫣突然很心疼他,柔软的双臂伸过去,绕过了他的肩,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像在安慰一个孩子。
御璃骁一怔,慢慢转头,过了会儿,低低几声笑。
渔嫣反应过来,赶紧缩回了手,脸一红,从水里爬起来,低着头往前走。
“渔嫣,人生如河,水只能往前流,可有些东西是水永远带不走的。”他站起来,水声哗啦啦响过。
“譬如……”渔嫣小声问。
“你我的情份。”他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哦……”她抿抿唇。
要这么两个人说出太直白的话不太可能,他绕着弯儿告诉她,不管他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她都会在他的心河里。
渔嫣喜欢这样的话,在迷茫红尘中,仿佛出现了一朵光亮,她往后的日子就是往这朵光亮的方向奔跑——
她拎着还在淌水的裙摆和绣鞋,跳过了石子滩,在草地上跑了起来。御璃骁先是慢步跟着,然后大步跟过来,身形跃起,追上她,拉住她,在月下林中,像两个孩子一样,全力地奔跑……
奔跑向,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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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马安静穿行在山中小道,身形不时被山林中茂密的枝叶挡住,月光漏下时,又隐隐可以看到身形晃动。
蓝衣蓝帽,夙兰祺。黑衣黑帽,侍卫浮屠。
浮屠取下面具,转头看向夙兰祺,不解地问:“主子,属下不明白,主子花这么多心思代价,难道就为了进去看渔嫣姑娘一眼?若王爷喜欢,为何不带她离开?”
夙兰祺缓缓揭下脸上的细皮面具,在掌心揉烂了,用火折子点着,随手一抛,看火光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迅速化成一团轻烟,消失不见。唇角一丝笑意扬起,又慢慢消失,淡淡地说:“你觉得今晚能带她走?”
“可明明有密信,御璃骁亲自率军过河去了,怎么会突然返回大营?而且这渔嫣姑娘真不简单,临危不乱,若能和主子比肩,倒是一桩美事。”浮屠感叹着,可话锋一转,又说:“贵妃只怕不乐意,她一向喜欢寒王府的初晓郡主。”
寒初晓,年方十六,生得花容月貌,可又如何和渔嫣相比?
美人天下比比皆是,渔嫣这样的,天下无双,今日探她的脉,那忘蝶之毒分明是有人在助她克制,她身边还有什么人,如此有能耐?念安、念恩那两个自不必说,只是普通的丫头罢了,阿朗一直在骁勇军里供职,也没有任何奇特之处。整个王府之中,还有谁?晨瑶不是,赛弥不可能,莫非是夜明月?这猜测有些离谱!
夙兰祺对那人充满了好奇,对渔嫣更充满了好奇。几片落叶落在他的袖子上,抖抖缰绳,叶片飞开了,马儿飞奔起来。
“走吧,去羌元寺。”
“主子,我们此次出来已两月有余,皇上的寿辰快到了,贵妃催了好几回,若再不回去,只怕贵妃会
责备主子。”
浮屠看看月色,疾追而来。已是丑时,他们进山已经有半个时辰,夙兰祺不慌不忙,像闲庭散步。现在还要去玄泠国的羌元寺,那地方离这里有一千多里路。
“去找让父皇爱不释手的贺礼。”夙兰祺笑起来,蓝袍在劲风里翻飞起来,像背上绽开的一叶翅。
玄泠国的十一位皇子,数夙兰祺最爱在外面游玩,他排行第六,对王位一向没太多兴趣,太子等人对他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是他常会带些新巧玩艺儿回去,让他们高兴。
这一回,夙兰祺决定带一件皇上最想要的东西——长生卷——上面记载着一位活到一百五十岁的老者的心得,莫说活到一百五,便是活到九十、一百,也是皇帝想要的。
越有权,越怕死,越希望活得天长地久,永享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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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飘扬,骄阳似火。
新立起来的大帐在一里之外,渔嫣和阿朗一起返回了旧营,御璃骁给她的银面具丢了,她得找回来。阿朗是来这里和将士们集合的。
昨晚她已说服了御璃骁,让阿朗去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把大好光阴花费在她这里,她有十月就足够了。
还有将士在这里收拾残局,掩埋逝去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骁勇军士。
在大帐垮塌的地方翻找了许久,也没见着银面具。
“在这里看看。”她有些失望,又指一堆断木下。
“娘娘退后,让属下来。”阿朗点头,大步过来,粗胳膊用力,一手一根断木,轻轻巧巧地举了起来。汗水从他黝黑的脸上滴落,他只抹了一把,又抬起了两根断木。
一点银光露出来,渔嫣喜出望外,赶紧弯下腰,小心地扒开上面的断枝灰尘,手探进木头缝隙里,把那点银光抓出来,可一瞧,却是一枚银簪。
若不是晨瑶的,便是夜明月的。她用帕子包好,掖进腰带里。捡了根木棍,继续在里面找。
“明月夫人是关着了吗?”她随口问。
“嗯,明月夫人无诏私进大营,依军法是要鞭打五十的。”阿朗把手里的断木丢开,继续在里面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