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面色如常的接过面碗,挑起一大筷送入口中,咀嚼了两口后便忍不住点头道:“这…面条,甚好、甚好,有干有稀,热络咸口……造价几何?卖价几何?”
陈胜按着他坐下,答道:“一斤麦能出八两麦粉,一斤粉麦粉可出一斤半面条,您这一碗,是三两面,按照市面上一斤麦两钱的价格,您这一碗,不算鸡子,只算柴火、调料、人力,不到两钱,卖两钱一碗,略有赚头。”
赵四放下面碗,犹豫了两秒,还是老老实实的说:“略贵。”
在大周,一两黄金合十两白银一千铜钱。
但因黄金与白银,主要流通于朝廷和各州郡的世家强豪之手,民间流通主要还是以外圆内方的环形铜钱为主。
而平民百姓苦于剥削与生计,一年到头能略有盈余者,已是极少数。
多数平民百姓,节衣缩食从年头忙到年尾,也不过只落得一个收支平衡……这也是为什么,无论何地一遇灾害,便会造成大批流民的真正原因。
平民百姓手中既无存款、又无存粮,能有什么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
两钱,搁在寻常的百姓手里,可能已经是一两天的口粮钱了。
“哈哈哈……”
陈胜大笑道:“今早您不也去北市卖蒸饼了吗?卖的一钱两个,您觉着,那两个蒸饼,值一钱吗?”
赵四去北市卖蒸饼,并非是出于他的授意。
他是惯于掌握大方向的人,对于这种细枝末节,他向来是不管的……如果事事都要他亲力亲为,那还要手下人做什么?
卖蒸饼这件事,是赵四昨晚回去之后,自己琢磨的。
而陈胜,则是赵四在北市杀了人后,才得到消息的。
此事虽突然了些,但他觉得没什么,不过是死了个作死的地痞流氓,正好可以打响赵四的名头,方便他尽快在陈县立足。
也算是错有错着吧。
赵四摇头:“一斤粟米可蒸六个饼。”
粟米的价钱,比小麦还要便宜。
陈胜:“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买?”
赵四再次摇头,表示不知。
他不过是看别人卖什么价儿,就跟着卖什么价,哪考虑过其中的缘由。
陈胜耐心的给他解释道:“会那个点出现在北市的,无外乎两种人:有钱人和没钱人!”
“没钱人,要么自带干粮,要么干脆饿着,回家再吃。”
“这些人,您卖得再便宜,他也不会买!”
“有钱人,要么没吃,就算是吃了也有可能会嘴馋。”
“这些人,只要是想吃,您就算再卖贵一点点,他也会买!”
他笑得宽和:“穷人的钱不好赚,咱们做生意,还得赚有钱人的钱!”
赵四听得一脸懵逼。
他总觉得陈胜是在说废话。
可陈胜要不说,打死他也琢磨不出这其中的道道。
最后只能老老实实的点头道:“大郎说得在理。”
顿了顿,他又道:“大郎,四叔稍后去找北市求盗,说道说道罢。”
他就是为此事而来。
他也知道,陈胜已经知道他在北市当街杀人之事。
昨夜,陈胜告诉他,办此事要拉一批、打一批。
他回去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该怎么拉、又该怎么打。
最终想出了乔装成贩夫去北市打探打探这个主意。
这活儿他熟。
结果到了那个点了,他怎么瞅那个叫王六的汉子,怎么觉着他属于该打的那一批。
然后就干脆利落的下了手。
完事儿了才惊觉,自己是不是给家里边添麻烦了。
杀人归杀人。
但私底下杀人和当街杀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不必!”
陈胜一听他说“说道”,就感觉心慌,慌忙拒绝……四叔,杀官吏好难摆平的!
“这点小事,回头我让二伯去解决便是,您先避上一两日,待此事解决了,您再去北市活动。”
的确只是小事。
随便找个人去北市亭那里认了罪名,等风声过去了,再花点钱把人捞出来便是。
只要钱使得到位,人去了北市亭还能好吃好喝的,丁点苦头都不用吃。
在陈县,有钱有势就是可以这么为所欲为!
赵四暗自琢磨了一会儿,说道:“求盗那边既不要四叔去找他说道,那四叔今晚就去找那几条闲汉说道说道。”
陈胜一想,也行。
打铁趁热!
只要在事情解决之前,赵四不去北市招摇过市,就不大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可以,我会让二伯尽快摆平此事,您去见完那几个闲汉过后,回头来寻一寻二伯,后边的事儿,你们商量着来……特别是涉及到杀人的事。”
说完,他不待赵四说话,便再次说道:“好了,吃面吧,坨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