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安是想端一下架子等裴夏主动来找他的,谁知这一等居然就等来管家和芸儿来说人已经走了。
“什么?”慕长安不可思议道,“她就这样走了?你们也没拦着她?”
管家莫名其妙:“不是殿下您说的裴姑娘只要不是去书房,别的地方想去哪都不用拦着吗?”
高亦成对管家投去同情的一瞥,他今天也这样莫名其妙过一回。
管家看慕长安的脸色,揣摩了下他的心思,试探着问:“那要不然我这就去把裴姑娘请回来?”
“算了。”那丫头大概是真的在急案子,何必跟呆子一般见识。慕长安一面怄气,一面又觉得有点高兴。揣着玲珑心思小心谨慎地应对他的裴夏固然有趣,这样直率一点的裴夏却更鲜活。
这大概是有病,还病得不轻。最近还是太放松了,作为一个王爷,要有王爷的样子,怎么能一直跟手下胡闹呢。
慕长安检讨完了自己,自觉已经调整好心态了,于是继续又问:“她走前都干了些什么?可有交代什么话?”
“裴姑娘走前去探望了卫九。”管家回话。
去探望卫九都不来感谢一下她的救命恩人,可是越长大越有出息了。
慕长安维持住了面上的平静,假装并不在意,然后他看见了芸儿背在身后的手。
“你手里拿的什么?”
“裴姐姐给我编的蛐蛐儿!她说得空了再来拜访殿下。”芸儿献宝一样的拿出一只草编的蛐蛐儿。
不光去看了卫九,还给芸儿编了蛐蛐儿!对他就只留了一句话,还不来亲自和他说!
慕长安深吸一口气,强行抢走了芸儿的蛐蛐儿。芸儿楞了一下,“哇”地一声哭出来,院子里几人登时乱成一团,慕长安这下心里才舒畅了,几年了从来没这样舒畅过。反正天高皇帝远,又是在自己府上没外人知道,此时不由着性子胡来还等什么时候?
裴夏并不知道她刚刚给绥远王府制造了一起小混乱,她本来是想要跟慕长安当面道谢的,但听管家说殿下回来以后惦记着她和卫九的病情,一直没好好休息,这会正补觉呢,要是有事的话他就去叫醒殿下。
裴夏想了想慕长安那个虚弱的身子,说真的挺感动的。慕长安身子不好,按卫九的说法,到了冷的地方会更难受,就这样他还亲自去深山里找她,又亲自把她背回来。她这会不过是来告个辞,没多要紧的事,何必扰人呢,至于感谢一事可以改日再专程来拜访。
裴夏跟管家交代好这些,自觉礼数上也过得去,便离开了。毕竟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管家不拦她,说明人家王爷都没有特地交代过要留她,她要是非得赖着见上王爷一面才肯走,那才是失礼呢。
裴夏这番想法是没什么问题,错就错在她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错估了自己在慕长安心中的分量,更想不到那个心思深沉的绥远王能幼稚到这种程度,连小孩子的东西也抢。
回到刑狱司,大家正忙成一团,一干差役正忙着将骸骨洗净,吕方则在一旁将洗净的骸骨放在席子上拼凑起来,用麻绳穿好。还好裴夏当时挖骸骨的时候将几具骸骨分开包裹了,虽没有那么仔细,但基本是对的。要是胡乱裹在一起,光把几具骸骨分辨开就够头疼好一阵子的。
“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让你再休息几天吗?”看见裴夏回来,吕方吃惊地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崴了脚又不是断了手瞎了眼,不影响做事。”裴夏上前给吕方搭把手。
是她自己回来的,这绥远王总不能怪我了吧!吕方确实有够忙的,也不跟裴夏多客气,让人给裴夏搬了把椅子来坐着,跟他一起干活。
除了范洗那具骸骨完整点,其余坑中的骸骨不知道是不是一具具扔下去,后面的砸断了前面的缘故,再加上裴夏跌进坑里踩了一脚,有些部分碎的厉害。两人拼凑了一夜,后面孔先回来了也帮着一起拼,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把七具骸骨全拼凑好。
刑狱司后面的院子里有一个长五尺,宽三尺,深二尺的地窖,是专门挖来用作蒸骨验伤的。差役们先将里面堆放好柴碳,把地窖烧红后撤掉火,再用二升好酒,五升酸醋泼洒进地窖,趁着热气蒸腾把骸骨抬进去,用席子遮盖上。
这法子裴夏以前也用过,不过没有这样现成的地窖,都是当场挖的坑,比这个粗糙很多。
等蒸骨的时候,吕方一拍额头,对裴夏说道:“曹大人已经写信给沛陵知县和陔州刑狱司了,你把你那日在村里所见的详情写一份口供,回头我让人再送过去。”
裴夏写好了口供又等了一个时辰,地窖冷却,差役将地窖里的那具骸骨抬出来。裴夏从屋子里拿出一柄红油伞,迎着太阳撑开,照见几乎全身的骨头都有大片血荫。
裴夏验过这么多尸,验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这是……”裴夏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