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净之现在可是茅山宗的掌教,地位尊崇,换做一般人早就感觉荣幸之至,说些久仰之类的话;李纲不是那样的人,神色不变地接过茶杯说:“不敢当,道长有事尽管说。”
笪净之微微一笑,坐下说:“我对谢石感兴趣,汴梁有两个人一鸣惊人,一个是杨志,一个是谢石;杨志的崛起还有脉络可寻,喝了那怪蛇的血后突然开窍,但是谢石什么都没有遇到,陡然间从一个平常的算命先生,变成叱咤江湖的人物,让小道大为好奇。日后还望李大人多关注这个人,有什么发现,能知会小道一声。”
李纲敢肯定,对谢石有兴趣的人不是笪净之,而是宋徽宗,蓝从熙和赵桓的对话已经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甚至太子赵桓去查哪些人出京的事皇帝都知道;但是笪净之大包大揽,反而让李纲有了活动的空间,李纲问道:“道长是看重了谢石什么?武功、师承、专长,还是身世。”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李纲差不多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笪净之笑道:“出身,谢石老家那一带近几十年出过两个与江湖有关系的大人物,李士宁、苏东坡,我很好奇,谢石和哪一个有关系。”
李纲慢慢喝下手中茶杯里的茶,宋徽宗和笪净之不得不承认,李纲属于那种心胸宽大的人,听出了笪净之的意思,晓得这件事事关太子赵桓和李纲自己的前程,但从头到尾,李纲端茶杯的手都没有抖一下。喝完茶,李纲放下茶杯说:“没问题,只是我和谁联系。”
李纲不喜欢佛道,世人皆知;要是天天与茅山宗跑老跑去,那怀疑的人绝不止一个两个,笪净之早有准备,含蓄地说:“范寥。”
范寥,字信中,也是一个江湖出身的传奇人物,少年时落魄不羁,一度在翟汝文的父亲翟思门下;翟思死后,范寥去了宜州,一年多以后黄庭坚病死,黄庭坚的亲友皆散去,范寥为黄庭坚办了丧事才回到中原。随后范寥投奔了张怀素,发现张怀素和吴储准备造反,得到好友汤东野的资助,跑到汴梁告发,张怀素和吴储被诛,范寥因功授供备库副使,汤东野为宣德郎御史台主簿。
有时候,一个人一辈子只需要做对一件事,范寥和汤东野的命运从此改变,摆脱了白衣的尴尬,虽然这些年升迁几乎没有升迁,但是在汴梁的官场上已经小有名气。李纲沉默半晌,摇头说:“换一个人。”
李邦彦眼中精光一闪,宋徽宗和笪净之都笑了起来,宋徽宗示意笪净之给李纲斟茶问:“有什么不妥?”
李纲坦然地说:“我在剑南的时候,听说范寥是蜀人,是黄庭坚的妻舅。”
宋徽宗三人一愣,他们自然知道范寥在民间的传说有假,林摅和余深都是做事仔细的人,当初审问张怀素的时候,特地派了三批不同衙门的官员前往宜州,查明黄庭坚死前的情况;发现黄庭坚死的时候,黄庭坚的外甥徐师川、好友唐次公、蒋津等人在榻前,只是因为范寥的亲近程度高于三人,才由范寥主持葬礼。
但是李纲一句蜀人,让三人措不及防,这可是当初没有调查出来的东西,李邦彦问李纲:“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