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完了大妮,裴宝儿收拾了个简单的小包袱,正要出门,却听得叩叩两声。
小院的木门被急急敲响了。
两人均耳朵一动,眼中绽放出不可思议的惊喜。
裴宝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门口,想要拉开门栓,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行,平时轻松无比的动作如今做起来却好像有千钧之重。
她一边跟那门栓搏斗,一边焦急喊道:“是谁?是阿云和砚儿吗?”
大妮却是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跑过来,帮着裴宝儿将门打开了。
裴宝儿口中还道:“怎么不说话啊……”
门一开,两人却愣了。
门外站的不是她们希望看到的一大一小,却是两个面生的女人。看上去,年纪比裴宝儿大一些,发髻梳得油光水滑,穿着打扮都比较得体,但,不是她们印象中住在附近的左邻右舍之一。
裴宝儿看了眼两个不速之客,又四处张望了下,才失望地皱起眉头:“你们是……找人的?”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其中穿青衣的那个觑了眼院内,微笑道:“我们是来寻裴娘子的,她可是住这儿?”见裴宝儿绷着脸点了点头,那妇人又问:“不知她是否在家,可否请出来一叙?或者,我们能不能进……”
裴宝儿懒得听废话,直接道:“我就是,找我什么事?”
那青衣妇人闻言不禁语塞,一脸震惊地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才结结巴巴道:“可是,昨儿,你,你明明不是这样……”
裴宝儿挑了挑眉,看来是昨天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人。
很显然,她的伪装还算得上成功,起码这妇人就没认出来。可惜,这会儿她没有心情跟这两位不速之客讲客套。
她不耐烦道:“就是我本人,到底什么事?我急着出门,要是事情不急,等我回来再说!”说着,她一脚跨过门槛,站到了两个妇人旁边,又示意大妮也跟着一起出来,再把门拴上。
青衣妇人被裴宝儿这换脸的功夫吓得有些呆滞,只僵硬地伸出手拦了一拦,嘴里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旁的绛衣妇人见这般做派,脸上便显出几分不喜。她没见过裴宝儿先前如何,现在看到真人也没什么感触,无非是觉得这小娘子生得怪黑的,活像个整日里在外风吹日晒的年轻后生。
她撇了撇嘴,又指了指青衣妇人,十分直截了当地对裴宝儿说:“昨儿,她在市集上跟你买了几瓶那什么香水,还有那个玉颜膏,想必小娘子还有点印象。”
裴宝儿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昨天的大主顾。她耐着性子认真打量了对方两眼,只见两人面上都带着些淡淡笑意,倒不像是用了碰到什么问题跑来找她麻烦的。那么,难不成是如获至宝,想要找她再订购一批?
若是平时,裴宝儿肯定很欢迎这样的回头客。可问题是,她这会儿心神不定,满脑子都是刘云二人可能被海寇杀害的恐怖场景,哪里有什么心思做生意喔!她还要抓紧时间去寻人呢,晚了就怕出什么岔子!
于是,她的语气便带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暴躁:“所以呢?”
绛衣妇人也察觉出裴宝儿的不耐烦和急躁了,便快言快语道:“是这样,我们是城东李家的,就是开香铺的那个李家,您应该听说过。昨儿阿杏带了那几瓶子香水回去,我们二姑娘见了十分欢喜,家主也觉得您制的东西很有意思,想请您过府一叙,不知……”
裴宝儿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开始听到香铺二字便有些怀疑,到后面才慢慢觉出了些味道。
她扯了扯嘴角,冷冷问道:“你们家主想买我手中的方子?”
绛衣妇人脸色一僵,青衣妇人连忙打圆场道:“二姑娘的吩咐,不过是请小娘子去府里坐坐,其余事咱们做下人的可不知道。是不是?”说着,还狠狠扯了一把旁边那妇人。后者闷闷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可裴宝儿不是瞎子,两人互动都落在她眼里,要是看不出点什么就是傻子了。
“请回吧,我的方子不卖,除非你家家主出得起千金的价钱。”
她随口喊了个高价,便臭着脸下逐客令,啪的一声将门合上。也不管这二人如何,直接拉着大妮就走开了。
走得远了,还依稀听到那两个妇人静默了下便开始争吵,互相指责起对方坏了事,过了好一会才哼哼唧唧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刘云两个还没下落,那个什么李家香铺又打上了她香水方子的主意,八成是第二个贪得无厌的林家!
前往城门的路上,裴宝儿一双淡如远山的眉快被她拧成麻花了。
大妮也见着行人步履匆匆,还有些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脸上神色有着共同的担忧,嘴里似乎也在说着海寇如何如何。她年纪小,对海寇二字还没有直观感受,倒也不怎么害怕,反而是裴宝儿的紧张让她格外担心。
她怯生生问了句,“这海寇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好像人人都知道了?”
裴宝儿脸色更白,幽幽看了她一眼,勉强用“海寇跟山贼差不多,都是烧杀抢掠的坏人”的解释吓住了小姑娘后,忽然眼神一亮。
她看到了一个算得上相熟的人,对方姓肖,是她刚来到东临城时做过几桩生意的二道贩子之一,常年在临海的村庄渔民手里采购,然后再运到这东临城和其他内陆城镇销售,转去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