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她心之所属的人,尽管那里战火纷飞,命不保夕。
而他也只是个不择手段的伪君子而已。他言之凿凿的爱她,可她还是没能比过报仇的执念。
为了能置董国生于死地,他不惜冒着害死她的危险。
其实他根本不配爱她。
腊月二十六这天,碧空如洗,难得放了晴,冬阳炽热。
用过早饭后,徐婉青突然腹痛不止,脸色惨白的窝在沈大少怀里,说是要去医院。
李庸看了看手表,说是再有半个小声火车就要开了,旋即又不慌不忙的提议,“年关火车上人多,恐多危险,还是越早动身越好。况且我已根据大少的意思发电江北,说是明日下午能到,徐司令日夜想念外孙,这万一到不了......徐司令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他想了想,“嫣小姐身怀有孕,奔波不得,小少爷又太小,更需防备着坏心人,不如这样,我找几个心腹先贴身护送她们带着奶妈西月先走,到明日少奶奶歇养好,我们再走。”
平嫣听他讲的倒是事无巨细,条条有理。可事情进展的如此通畅,她反而有些心里发毛,瞧着徐婉青,她虽一派落落,眼神游离外,亦带着一种忐忑。
“这样也好。”沈大少并无疑色,又拔高声音对一众佣人道:“照顾好小少爷,若是我儿子出了事,你们的命也别想要了。”
徐婉青觉得此刻的丈夫太过顺从,竟无半字反驳猜忌,反而生出诡异。她愈发不安,正要说什么,沈大少的两道视线便黑漆漆的压下来,堵住她喉咙里的痒意。
“路程遥远,你向来身子虚弱,熬不得。我们先去医院,你休整一夜,明日我们再走也好。西月自小跟着你,奶妈也是岳父千挑万选出来的,相信她们照顾咱们儿子不会有什么差错。”他目光一扬,朝李庸道:“就你沿途护送她们吧,旁人我还真不放心。若有差错,你拿命来见我。”
李庸回道:“是。”
一席话一唱一和,徐婉青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不肯撒手。
平嫣见徐婉青并无异议,可心里总有不妥,目送眼色,“多谢少爷少奶奶顾念,周全于我。”
徐婉青看出她的顾虑,执她的手拍了拍,目含宽慰。
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平嫣放下心来,缓缓颔首。
沈大少盯着平嫣,目光如炬,眸心黑亮,像一束燃烧的黑火,平静下是热烈,看得人如芒在背,遍体惶恐。
“你不必担心,李庸会保护好你的。”
他说话时再平淡不过,可平嫣却不由自主绷紧了心弦,短短一时,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好多层深层意思。
她暗暗嘲笑自己也有这样胆小如鼠,疑神疑鬼的一天,遂松懈了神经,疏漠有礼的笑道:“如此,就多谢大少爷了。”
汽车往医院方向驶去,平嫣看似送行,袖下手指却微微点动,传递信号。隐匿在交巷处的小麻轻轻点头,一转身,双脚麻利的溜去了。
李庸道:“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
他亲自打开车门,平嫣钻进汽车后座,西月见李庸待她处处小心礼遇,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两眼翻到天上似的哼了一声,呸了句装模作样,挎着奶妈的胳膊往后一辆车上去了。
汽车驶进熙攘大街,只听得几声喇叭刺响,猛地一刹。平嫣捏紧帕角的手忽而一松,提了一路的心揪得更紧。
紧接着便有接连不断的拍窗拍车声,是大小乞丐们一窝蜂围了上来,连连磕头,“老爷赏几块大洋吧,我们好几天没讨到饭吃了!”
李庸朝车窗外丢了几个硬币,乞丐们顿时一哄而上。司机发动汽车,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贵人啊贵人,您好人有好报,就再多赏一点吧。”
说着就扑上去,砸窗踹门,引得其他乞丐更加变本加厉,状如疯狂。
场面一度混乱,李庸挤下车,平嫣亦在一个小乞丐的照应下偷偷下了车,往人群外跑去。
李庸朝她背影望了一眼,见已离得远了,掏出枪,保险一拉,朝天开响,震得四周一瞬野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