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惊澜神色悲切,一双美目之中泪光盈盈,死死盯着台上戏子表情上细微的变化,似乎想从那幽怨凄凉的目光中明白些什么,虽然相距甚远,可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周身一切繁杂都已经不复存在。
这种感觉之前从来没有过,似乎是许久以前存在在心底里的一个人,有影子,有呼吸,有喜怒哀乐,有悲欢离合,然而却没有一个明显的轮廓,没有眼神的交汇,没有清晰的嗓音,既存在,却又搞不清楚他到底存在于哪里。
心口处的顿痛逐渐加深,云惊澜深吸一口气,极力想将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甩开,奈何眼睛微闭之间,那些片段却愈发凌乱起来,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在心中胡乱翻飞,线索缭乱不明所以,纵然她想努力抓住某一段某一点的时光,也无迹可寻。
前世的她,是没有这么多无厘头的记忆的,唯一有可能的,便是这具身体之前主人所留下的沉痛过往。
时空的混乱交错间,两个陌生无丝毫交集的女子因为轮回的错乱而交换了命运,那女子替云惊澜结束生命,而云惊澜则必须用自己的灵魂,将这具身体活出两个人的精彩!
也许是曾经某段时光太过甜蜜而残忍,也许是某人的出现给了这个不幸的女子以光明与地狱,这种记忆才如此深刻灼心,入骨的痛意袭上心头,纵然她再怎么强大,也不能将这份孤独从心底驱逐。
戏台上便是人生百态,戏子之所以受世人追捧欢迎,全是因为他们将这活温暖活冷漠的世间情怀用另一种更加真实的形式显现出来,众人在看戏听曲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注视着自己的伤怀。
云板一生休,台上戏子一声婉转便终了这出戏,大红色幕布已然落下,台下众人却依然沉浸在戏里的故事里无法自拔,或欣喜愉悦,或暗自垂泪,凡此种种,无一不是心底最真实情感的初体现。
呼喊的声音热烈而激昂,众人挥舞着臂膀给予这些辛苦演绎的角儿们最诚挚的肯定与祝贺,同时他们也乐意从羞涩的锦囊里摸出几个铜板打赏,作为对那些人精彩绝伦演出的赞扬,班主咧着嘴笑嘻嘻端着铜锣一圈圈在人群中打转,不过片刻时间已经囊括了这些人许久钱财。
班主一脸富态,笑的满脸是牙,不知怎么的,云惊澜很是厌恶这种长相的人,不知是因为天性的使然,还是因为某些不堪的记忆会被勾起,答案不得而知,她很神秘,神秘在内,神秘到令云惊澜不知所措!
眼前几个华服公子必定来头不小,出手定然也会比那些人更加大方,班主暗自心想着绕过一群白看戏的径直走到云惊澜面前,也不说话,就这样直愣愣站着笑,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奈何他等了许久,却不见这公子如何态度,一张俊脸不可一世的绝俗,虽目光清冷带有些许疏离,但凭借他多年的识人经验来看,这公子该不是吝啬之人才对,难不成这次他看走了眼,班主为人和善,既然对方不愿意捧场打赏也不强求,正想离开,不成想手上偌大的铜锣上却猛的“啪啦”一声。
班主目瞪口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银锭子,一张脸由白变红再变白,只瞬间功夫便轮番换了几个表情,看起来着实好笑,云惊澜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的神色,转身离去,背影潇洒依旧,却不似来时的那般轻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