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没用。”
夜色中,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悄声立在小木屋门口,赵枢倚在门框上,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处,目不转睛的望着面前的这个人。斗篷沿儿低得遮住眼睛,赵枢看不清他的面容,一时有些惶恐。
那人的目光落在赵枢手上的手腕上,轻轻哼了一声,绕过他,进了小木屋里。
赵枢转过头,冲那人撇撇嘴:“你谁啊?”
那人进了屋,摘掉斗篷,房中映着煮豆儿大小的火苗,一个女人的面容显现出来。
赵枢有些惊讶,不觉眉心已经皱成一团:“你是……”
女人上下打量了赵枢一阵,被房中婴儿的哭声吸引,悠然道:“问我是谁?哼哼,谁接你回京城,你又拿谁的银子过活,自己不知道吗?”
灯光太暗,赵枢使劲儿挤了挤眼睛,恍然笑道:“刘贵妃,您怎么来了?”
刘贵妃顺手提过桌上的茶壶,但却是轻飘飘的,连口水都没有。刘贵妃笑了笑,又将茶壶放下了。赵枢有些尴尬,道:“我给您烧水去。”
“不必了。”刘贵妃朗声道:“本宫来你这里,也不是为了喝茶。”刘贵妃微微一扬下巴:“那孩子呢,抱来本宫瞧瞧。”
赵枢应了一声,把孩子从房中抱了出来,又将灯搁到刘贵妃近旁的桌上。
刘贵妃凝着旻儿的眉眼,不觉间已吃吃的冷笑起来:“这小娃娃的鼻子眼睛长得倒是周正,颇有些他爹娘的味道。”
刘贵妃提起旻儿的爹娘,笑容便渐渐收敛了,化为一股凌厉,她抬起头:“听说秦四儿死了?”
赵枢迟疑了一阵,点点头。
“尸首呢?”刘贵妃问道。
“被大理寺带走了。”赵枢没底气的说道。
“真是废物。”刘贵妃厉色望着赵枢:“要当心了,大理寺那帮鹰犬,鼻子灵敏的很,要是秦四的尸首被他们带走,保不齐,隔天他们就能查出秦四的祖宗三代。”
刘贵妃沉默了一阵,又诧异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我抓着这小崽子,萧容湛怕我伤了他的小崽子,就放我走了。”
刘贵妃凝眉道:“他没派人跟着你?”
“没,没有吧?”赵枢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儿可就我一个人,若是他真派人跟着,早就大兵压境的来救他的小崽子了,还能等到现在?”
那倒也是,刘贵妃低头望着旻儿,心里越想越恨,这小崽子生的倒是乖巧可爱,白嫩嫩的皮肤,圆滚滚的脸蛋,眼睛很大,继承了他娘,眼角微微上翘,这是像他爹。
刘贵妃的神情越发肃穆起来,若是她的儿子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刘贵妃抬起头,就是这个该死的地方,这间该死的木屋。卫家两个该死的女人,害了她的儿子。若不是卫元熙,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一个太监?他又怎么会一直无后?若是容深能有个孩子,一定会比这个小崽子更加漂亮。
刘贵妃想着想着,心里就萌生一股子恨意,一双枯骨似的手渐渐伸到旻儿的喉咙口。
房间里昏黑一片,看不大清楚,赵枢只听见那孩子的哭声越来越沙哑,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刘贵妃死死卡住孩子的喉咙。赵枢忙上前拦住道:“主子息怒,现在还不能杀这小崽子。咱们的报仇大计要紧呐,若是现在就杀了这小子,萧容湛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刘贵妃看了赵枢一眼,忿忿的丢开手,冲旻儿冷道:“小崽子,今儿算你命大。”
刘贵妃将旻儿搁在桌上,低声道:“你说的对,咱们要做的,就是让萧容湛也感受一下绝望的滋味。他的女人当初是怎么残害了容深的,今日咱们就来个如法炮制。让他也知道,变成太监是什么滋味。让他面对满宫的红花绿柳,却碰也不能碰一下。”
赵枢冷笑道:“再将他的小崽子,一个一个儿的杀掉,让他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
刘贵妃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丢在桌上:“这两张银票,给你留着以备不时之余,至于你需要的刀伤药,本宫会让人尽快买到给你送过来。萧容湛破宫以后,本宫就一直住在太庙附近的静心观,你若有什么急事,可以到哪里找我。”
她低下头,瞥见桌上又踢又踹的旻儿,冷笑道:“这小崽子,本宫就先带走了。”
刘贵妃抱起旻儿,被赵枢送出了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冷风,带了些寒冬的气息,天边微微放亮,刘贵妃站在小木屋门口,低头望向水池边的空地,哪里还有一团深色的区域,当初就是在这里,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希望,丧失了做男人的资格。
刘贵妃低头看了看旻儿,不觉咬紧牙关,萧容湛,卫元熙,你以为你们能杀光所有反对你们的人吗?仇人,是永远杀不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