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宫女原是妍儿用五十两银子在紫宸宫收买而来的眼线,才刚见皇上用过晚膳,离了紫宸宫,这才偷闲跑了来报信。
妍儿环顾自周,将她拉到一处无人之地。小宫女才刚得了一个大消息,满脸写着四个字——兴高采烈。妍儿刚刚在赵可贞那里憋了一肚子闷火,压根儿的提不起兴致,见她这一脸的兴奋,自是不大痛快。
“什么事儿啊?就叫你乐成了这样,那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小宫女压低了声音,悄声把刚才在紫宸宫寝殿外听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妍儿一惊,明贬暗升,这算什么事儿啊?皇上这算公然偏袒卫元熙吗?
妍儿本是一脸怒容,但见小宫女正痴痴地盯着她,便敛去神情,淡然望小宫女手中塞了一块银子。小宫女颠了颠,大概有四五两重,心中甚是满意。
“你出来的时候,没有人发现你吧?”
小宫女摇摇头:“没有,姐姐放心吧,清芬告退了。”
妍儿略一皱眉:“慢着,从前不是叫远翠吗?怎么改了名儿了?”
小宫女颔首笑笑,道:“是皇上改的,皇上说,元字是主子的名讳,远字跟元字谐音,听着不舒服,就叫改了。”
妍儿摆摆手,放她走了。
赵可贞正伏在方枕上用小铁簪子挑拨灯花玩儿,听见殿门响了一声,便问道:“远翠说了什么?”
妍儿哼了一声,道:“娘娘,人家如今不叫远翠了,皇上给改名叫清芬呢。”
赵可贞看了妍儿一眼,问道:“好摸样儿的,改什么名儿啊?”
妍儿拿过铁簪,把灯火拨得亮堂些,扁扁嘴道:“皇上嫌她犯了卫元熙的名讳呢。”
赵可贞就更不明白了,远和元都不是一个字,这算犯的哪门子的名讳呢?见赵可贞不懂,妍儿也无奈的笑笑:“皇上说谐音也算。”
“这叫怎么回事,呵,什么事儿到了卫元熙这儿就丁点儿不能出错,到了本宫这儿,就好赖不顾。算什么东西!”赵可贞白了一眼,话语里带了些酸味儿。
妍儿抿抿嘴,轻声道:“娘娘,恕奴婢多句嘴,奴婢想问娘娘一件事。”
“什么事儿啊?”赵可贞从青瓷碟子里捻了两颗糖霜松子仁送入口中。
“娘娘的心里,还有皇上吗?”
赵可贞愣了一下,这叫什么问题?她脸上有点发烧,自是不想回答的,但她不说,妍儿就又问了一遍。
赵可贞有些不耐烦了:“问这个做什么?”
妍儿笑道:“娘娘,刚才清芬过来,说了一件顶要紧的事儿。奴婢心中已经有了对付卫元熙的计策,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什么清芬,狗屁名字!”赵可贞哼了一声,转而道:“既然有办法,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只要是对付卫元熙的主意,就但说无妨。”
妍儿的一双眼珠子在框子里转了三转,道:“娘娘,奴婢这个办法,定能让卫元熙好好喝上一壶,但话说回来,就是因为这一招太狠,咱们要是用了,就肯定会得罪了皇上。娘娘跟皇上之间,可能就再也没有转还的余地了。”
赵可贞凝着妍儿,心里一阵犹豫。若说她心里已经没有容湛了,这是假话,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许多时候,她还是希望容湛能像爱卫元熙一样爱她。
但是,不对付卫元熙,容湛就能爱她了吗?容湛早已经对她恨之入骨了,难道还在乎多一点仇恨?赵可贞的面色渐渐阴沉,如一块青黑的铁。灯火摇曳,烛光映在她脸上,好像暮色中闪烁的磷火。
“拼着不做皇后,也绝不能放过卫元熙。”赵可贞顿了顿,补充道:“她是我赵家最大最大的仇人,本宫的父亲就是死于她的毒手!若是放过了她,本宫这辈子,誓不为人!”赵可贞凛然望着妍儿:“不管是什么计策,你说就是了!”
妍儿俯下身,在赵可贞耳畔一阵嘀咕,灯火摇曳,愈渐昏沉。
“哼,卫元熙,我就不信你熬得过去!”赵可贞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元熙这一夜并没怎么合眼,只要一合上眼,就觉得头晕。好像自己坐在一条船上,船底巨浪滔天。小船随之摇曳,从未停歇。元熙翻了个身,又觉得胃里泛酸,吐了一回。
钟妈妈掌了灯,端了杯温水来:“主子,漱漱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