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别不是翘辫子了罢!”
“你才翘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乍然在他身后响起。
东郭墨回身一见,是个玉面小人儿,不用猜也知道是陆堇的独子。“草民东郭墨见过陆小公子。”
陆钺手中握着一卷书,指甲缝里有些微污垢,衣裳下摆沾了几点污泥。东郭墨瞟了眼书脊上的字,春秋啊,心中一通狂笑,这个年纪的娃娃还在启蒙,陆家公子却看起了春秋?
滑天下之大稽。
“小公子真是聪慧,书拿倒了也能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倒背如流?”
陆钺玉面泛红,仍是一副正经之色。“听说东郭先生前日遭人暗算,险些丧命,本公子瞧着也无甚大碍,先生今日照样生龙活虎,脸不红气不喘。”
“你!”好一张利嘴。
陆钺笑道:“多谢夸奖。”
东郭先生懵了,“公子知道我内心所想?”
陆钺攥着书由管事牵着去西席所在的院子上课,回头对东郭墨笑了笑,“都在脸上写着呢!”
管事道:“公子往后少与此人接触,他品行不端,不能辱没了公子您神童的名誉。”
“管事——”陆钺止步,仰头道:“不如让父亲将我的名字改了罢,就叫陆神童,如何?”
管事面无表情,“公子勿要说笑。”
“无趣。”
“西席讲课时,公子要专心致志,大人为公子费尽了苦心。”
“……我谢谢他。”
“公子勿要这样没规没矩。”
陆钺改口:“替我谢过父亲。”
管事终于不再说话。
陆堇的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东郭墨,滚进来!”
“欸就来!”东郭墨提着袍子跑去,至门前时一个鲤鱼翻身滚了进去。
书房的桌案上摆满各种点心,围炉上温着热酒,东郭墨吸溜鼻子,搓搓冻得发麻的双手,心中忿忿不平。敢情这两天他在外面沐风栉雨,陆堇却在里面享受温饱?
东郭墨嘿嘿笑道:“大人,您家的公子天资真聪颖,小小年纪就已在读春秋公羊了。小人像他这般年纪时,还在尿床呢。”
陆堇一嗤,“所以你的下场才如此,你的仇家也见了,打算怎么报仇?”
提及三德,东郭墨身上起了一层疙瘩,“大人,那个阉人是个半瞎子。”
半瞎子?陆堇不甚明白,抄起一块鸡腿朝他脑门砸去,“有屁就给我放干净点!”
“嘿嘿,多谢大人。”东郭墨嗅了嗅鸡腿的香气,继续道:“那晚小人在墙边看了许久,发现三德那个阉人在看风筝时,有只眼睛竟然一动不动。当时小人就觉奇怪,回府之后一想,小人家乡有个眼瞎的人也是如此。”
“是么,”陆堇冷笑,“本事倒不小,瞎了只眼睛也能走得四平八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