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暖人们都该出门了,阮老太太磨牙切齿,若是二儿延良还活着,她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将徐亨拿捏得死死的,就算出了差错还有儿子在前边顶着。
如今大儿阮延起在保宁当知府,远水救不了近火,三儿阮延哲又没有功名,她老婆子做什么都磕磕绊绊不顺心。
“去,请三小姐过来。”阮老太太吩咐道,再这么下去丢人的可不是徐家,不能因为小祖宗空惹一身骚。
雾气慢慢散去,两刻钟过去还未见人,阮老太太开始心神不平。
“给老太太请安。”
廊下走过来一个水灵灵的小丫鬟,饿狼扑食般冲到阮老太太跟前,忽而脚尖一碾停在大门中央,对着老太太施了个礼。
徐亨眼皮一跳,那个丫鬟步法有些……
阮老太太往后面看,除了婆子还是婆子,“三小姐人呢?”
问儿眨眼:“小姐说诸事都由奴婢代劳。”她扭头看向外面,入眼的只有徐亨以及随从,至于那三口大箱子,恍然无物。
徐亨上前一步,“你就是昨日陪三小姐上街的丫鬟问儿?可还记得在城西救过一条贵犬?”
“贵犬?我和小姐昨日没救过贵犬,呆头呆脑的老黄狗倒是救了一只。”
“就是老黄狗,它是我养的。”徐亨迫切说道。
问儿将他上下看了几遍,“难怪……所以大公子今日是来报恩?”
徐亨见时机一到急忙命人打开箱子,拿起一只蝴蝶风筝,“这二百只风筝权当我送给三小姐的谢礼。”
伙夫们正要着手搬运,问儿指着西府大门:“往那儿搬,三小姐不住这儿。”
大夫人望着远去的车轱辘,偷偷观察老太太的神色,“二百只风筝可是大手笔,本该属于妙仪的。”
阮老太太眯眼,“手笔大不大在其次,只要人在心在,胡闹一些可以容忍。有了这二百个玩具她这月也能省下一笔花费,前几日不是因为银钱短缺没有添置黄菊么,去补上吧。”
大夫人想起运到令阳长公主府的黄菊也能入住自家庭院,喜不自胜忙去安排,迎面撞上立在廊下的阮妙晴和阮道。
阮妙晴道:“娘真打算动用三姐的钱,就只为了几盆花?”
大夫人嗔道:“哪是用三小姐的钱,这些银钱你二婶娘拨过来就是花费的,买几盆花摆设怎么了。对了,三小姐这次得了这么多玩具,你们姐弟去西府要一个,这样又能省下一笔开销。”
阮道睁着大眼:“娘,为何爹做了知府以后咱们活得更穷了?”
开销从西府那里一点一滴的挤,食单从西府偷偷摸摸地备份,如今连玩儿也要厚着脸皮去伸手,他不喜欢。
大夫人拍着子女的肩膀:“三小姐的新玩具哪次不是一箱一箱往家里搬,十个库房都不够放的,分你们两个又不会少几两肉。”
肉自然不会少几两,可生而为人的自尊会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阮妙晴和阮道已经到了会察言观色、明辨是非的年纪,这也是个想反抗却不能反抗的年纪。
两人还是最后劝了母亲一句:“三姐长大了,娘不能再用去年的目光看待她,买花的事娘还是暂且缓一缓,也许过了今天娘会大吃一惊。”
大夫人一嗤,就凭阮妙菱一个人能让她到吃惊的地步?那真是小看了她。
阮妙菱每日不参与昏定晨省,不遵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家规,教养出来的丫鬟牙尖嘴利嘴不留情……
东府仍把她当菩萨供着,就是因为她不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