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诸多不舍,明月还是绝然的先跑出了院子,一刻不停歇的直奔殷家老宅。
此时,天光己经大亮,鸡鸣狗吠,炊烟袅袅,预示着新的一天的来临,看天气,竟是一个完美的大晴天,无风,无云,宜出行。
到了老宅,明月并没有敲打院门,而是身子一纵,直接翻过了篱笆墙,见老宅仍在懒散的沉睡着,环目四望,低头捡起院中央的鸡食盆子,如同当年的翟氏一般,猛的敲击着鸡食盆子,声音尖利的大叫道:“起来了,起来了!!!”
翟氏骂骂咧咧的推开窗子,怒吼道:“哪个杀千刀的说‘起来了、起来了’?,想找死不成?”
话音刚落,睁眼一看,见来者不是非人,竟是不请自来的三房殷明月,翟氏的面部表情登时如吞了一只苍蝇,恶心的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显而易见的憎恶。
翟氏之所以讨厌“起来了”这个词汇,也是拜明月所赐,当年的“起来盆”,对翟氏的心理打击着实不小,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老宅的日子不仅没有“起来”,反而是一日不如一日,生了诸多变故,有丢了性命的,有生了牢狱之灾的,有丢了健康身体的,几近于分崩离析,最终以分家收场。
明月将盆子扔到了一边,欺身到了翟氏的窗前,窗子连着屋里的炕,二人猛的来了个面对面,如此近的距离,吓得翟氏身子如避蛇蝎的向后疾退,险些栽下炕沿去。
翟氏机警的拿着扫炕扫帚,横在胸前,直指明月道:“扫把星,你、你、你己不是殷家人了,还跑来俺们殷家做甚?还有,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你惨白个脸吓唬谁呢?”
经翟氏一说,明月才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凉的脸,原来,自己的这张脸,在外人看来,己是冰冷惨白一片,说不出的瘆人。
此事并不奇怪,任谁经此一事,又拼了命般的跑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再坚强的人怕也是扛不住了吧。
明月讪然苦笑道:“奶奶果然没白活到花甲之年,眼光毒得紧。不是我故意想要吓死人,而是大家再不逃走,殷家人就都要变成死人了,死得透透的,死得不能再死。我大伯前些时日贩盐入狱,县里已经开始捉拿殷家人,我也不例外,我和老宅的殷家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死后还可能同椁......”
“呸、呸、呸.......”翟氏晦气的吐了三口唾沫星子,没好气道:“谁和你这丧门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还要死后同椁?!你脸皮咋那么厚呢?赖上殷家怎么的?再说,你诅咒俺啥?俺身体硬朗着呢!俺大儿子前些时日还捎了信儿来,要在县里买了宅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接俺去享福了!”
明月看着天色,又看着村中人碌碌续续起榻,心中不由大急道:“奶奶,俺娘嫁给了成县令,消息最为可靠,此事耽搁不得,快叫大家伙逃到山里去避避风头,迟了只怕来不及了。”
见明月的脸色不似做伪,翟氏也有些狐疑不定了,这殷明月虽然长着一颗七拧八歪的心思,但有时说话却委实准得很,鬼主意也多,殷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信息,她只以为儿子发达了,自欺其人的以为殷金正在赚银子、买铺子、购宅子,一旦置办齐整了,自然而然就会接她和她的二孙儿殷明汉去过呼奴唤婢的好日子。
被殷明月一顿吵嚷,殷殿伍和殷银一家三口全都站在了门口,没好眼色的看着明月,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殷银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将殷明元递给了身侧的冷氏,阴阳怪气道:“殷明月,别说殷金没那个胆子贩盐,就是贩了盐,也罪不至祸及满门;况且,你是什么人俺还不知道,你能有那好心?定是想将俺们骗到山里去喂了狼,你好将殷家的财产尽数占为己有.......”
殷银只这一段话,让本有些动摇的殷家人,再次说得坚定不矣,一致认为殷明月如殷银所说,定怀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明月心如火焚,脸胀得通红,却不知如何劝说极其固执的殷家人,只好将怀中剩下的第四份银票掏出来道:“只要你们跟我去了山里,这些银票,全是你们的,我殷明月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一摞的银票,在秋风中瑟瑟的抖动着,上面的数字,如同有着魔力一般,将殷银的眼睛吸得紧紧的。
殷银的脸,顿时乌云散去愁己尽,七色彩虹挂满天,乐得开怀道:“明月,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月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比我头上的金子还真还纯。”
明月指了指头上的凤凰三点头,无比的坚定。
殷银呵呵笑着,对着翟氏和殷殿伍道:“爹,娘,明月既然这样‘真诚’,咱就听她的,走,马上走。”
殷银当先进了二房屋内,命令着冷氏收拾东西,一会儿骂她上不得台面,什么破烂货都带;一会儿又骂她过日子不紧省,什么东西都扔。总之看哪哪不顺眼,仿佛自己已经是有钱的大老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