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婶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叉着腰骂道:“享福去了?你虎老娘不知道是不?俺闺女那天回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说女婿的两条胳膊被蝎子毒虫咬成了筛子,每夜都是生死悬一线;还有他的那个主子,眼看着就咽气了,别说是红人,就是紫人也凉得透透的了。”
明月心里咯噔一下,忙抓住秋婶子的胖手急道:“婶子,到底怎么回事?魏炎怎么了?魏知行怎么了?”说完的一瞬间便模糊了视线,她甚至不明白那句“就要咽气了”是什么意思,骆平不是说了吗?魏知行在京城里好好的,搞得泯王与泯王妃合离,郎情妾意的,定是秋婶子骗人的,一定是。
秋婶子使劲甩开明月箍紧的手,眼色狠戾道:“别装蒜了,女婿的主子是为了你才中的毒;女婿为了救他主子才夜夜试药,全都是因为你,他们好,则一了百了;他们不好了,我决不饶你。”
明月失魂落魄的看着秋婶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流了下来,见秋婶子所知的信息有限,跌跌撞撞的直奔县衙而来,在门口遇见了去而复返送药的李山,明月却似是恍若未见,直接向里闯,衙役着急了,举刀相拦,明月连躲都没躲,直接用身子撞了上去,幸亏李山手疾眼快,扯住了刀,并向衙役担保,将明月二次领进了衙门。
还是那个院落,绿树成荫,花儿含苞,春意生机盎然,又带着初夏的浓烈,明月的心却是灰凉一片,想要推门去问成鸿略,手却是举在半空,迟迟不敢推,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将自己的耳朵震聋。
看着前半个时辰还欢脱如兔的少女,此时却是梨花带雨,如秋风吹卷的白云,不得自抑,李山虽不知为何,却是知道定受了很大的打击,想问成鸿略,却是下定不了决心。
李山笃笃的敲了两下房门,过了半天才被打开,只见成鸿略衣裳不整、睡眼惺忪、满额头的汗水,见到明月明显一个错愕,后知后觉的拢紧的衣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结巴着道:“明、明月,你、你又要干啥?我吃了你的风寒药,浑身腾腾的发汗,还老犯困,你悠着点儿,干爹这身子骨不抗折腾了。”
明月呆滞的摇了摇头,眼睛盯着成鸿略的眼睛,似直射进男人的心里一般道:“魏知行怎么了?他到底何时中的毒?到底是生是死?”
成鸿略眼色登时闪过一抹慌乱,强自镇定下来,刚要措辞回答,明月却抢先开口道:“我要听实话,你若说实话,你与我娘的事我便不阻拦,成不成在你自己;你若说假话,即使你骗了我娘的感情,我也有办法阻止,成不成却在于我。还有高儿,以后也不必再到我家去了。”
成鸿略眼色登时一缩,沉吟了半晌,将身子往旁边让了让,明月闪身进了屋子,李山随后也要进来,被成鸿略拦住,眼色示意他留在外面。
李山却固执的将手里的药罐子在成鸿略的眼前晃了晃,惹得成鸿略嘴里一阵恶心,先前喝的一罐子苦药汗险些吐出来,浑身的汗水又发洪水似的往外流,浸透了中衣,湿哒哒的粘在了身上。
李山看着衣裳不整的成鸿略,眉头皱得如同沟壑山川。
顺着李山的眼色,成鸿略终于明白的李山的意思,自己衣裳不整,即使是干爹和干闺女也是不妥当,若是传出去,明月的名声就彻底的毁了。
成鸿略将身子又一侧,让李山也跟着走了进来。
明月坐在桌案前,抹了一把脸上模糊一片的泪水,坚定的看向成鸿略。
成鸿略一眼扫向李山,李山省事的将药罐子放在桌案上,两只食指同时堵住了耳朵,算是不听二人谈话的保证。
成鸿略这才放心的对明月道:“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那日从向阳村回来之后,魏大人昏迷不醒、危在旦昔,据魏炎说,魏大人中的是魏炎的五毒散,被欢喜所盗取利用。为了掌握每种毒物的毒量,魏炎命人天天抓五种毒物,每日在自己身上试毒虫,可是收效甚微。泯王妃怒急,要追查相关人等,幸好魏大人嘱咐魏炎封锁了消息,但毕竟纸所不住火,魏大人醒来之时,不顾身上毒势,强求泯王妃一起回了京城,至于回京城之后的事,我便不得而知了。”
“中毒?”明月脑中一阵混乱?那日,在向阳村家中,自己也曾中过毒,也是那个什么“五毒散”,可是,自己除了刚开始晕了几瞬,便没有了大碍啊?到了魏知行这里,怎么反而有了大碍?
明月绞尽脑汁的想着,突然想起了魏知行给自己吃的那颗药,当时,那瓷瓶中似乎只倒出了一颗,如此想来,魏知行这个傻瓜,不会是因为解药给了自己,而他才生死一线的吧?既然为了自己能死,为何还要说那些绝情的话。
你不是说“只我可负天下人,天上下人莫可负我。凡有异念者,必以短惩之;算计我者,皆以十倍索之;负我心者,必狙千里杀之”?
那么,我怀疑了你,你何曾惩之?我算计了你,你何曾以十倍索之?我负了你,你何曾狙之杀之?或许,你是惩了、索了、杀了,让自己内心受尽煎熬,如此的冰冷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