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计较那么多,一个南瓜换一斤稻谷,二斤玉米碴子换一斤稻谷。您看行吗?”杜梅抬眼看杜怀炳。
“丫头,这两吊钱若买稻谷,两千斤都买不到的。”杜怀炳虽知她在镇子上开着粮铺,却还是好心提醒道。
“太爷,你可还记得春上青黄不接,我不得不把鸭粮借出去的事,与其到那种山穷水尽,大家为吃饱肚子反目成仇的地步,不如我现在吃点亏,大家日后日子好过些。”杜梅家里虽建起了高屋大院,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得从长计议,早作谋划。
“嗳,你说的也没错,都是族里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只你里外都吃了亏。”杜怀炳有点内疚,他若做不成这事,到县衙去,脸面上不好看。若他按杜梅说的做了,心里又着实过意不去。
“吃亏是福,我娘常这样说。”杜梅笑笑,她本就是心思透亮的人。
“难为二金家的肯这么想。”杜怀炳抽着烟,赞许地点点头。
“太爷,只一件事,这换粮的事还得你主持,我马上将两石稻谷拉到你院里来。”杜梅想了想道。
“如此也好,你家里都是妇孺多有不便。再说人心总有不知足的,玉米碴按斤换倒是好弄,只这南瓜大小不一,只怕有心人趁机耍诈,你娘面皮薄,定是说不出的。”杜怀炳心里明镜似的,族里人的脾性,他了如指掌。
当下说定了,杜怀炳将剩下的一吊多钱给了杜梅,杜梅踩着夜色回家了。
杜树三人不知杜怀炳找杜梅何事,都聚在杜梅家堂屋里等消息,见她回来,团团围了上来。
“你们俩在,正好,吃了晚饭,帮我搬稻谷吧。”杜梅正打算吃了晚饭后去找帮手,见了他们,正好拉差。
“这黑灯瞎火的,把稻谷搬哪里去?”杜树皱眉道。
“正是要黑灯瞎火才好呢,县老爷要买些杂粮,族长跑了一天,只收到一点,我就帮着想辙,用稻谷换。”杜梅把事情原委说了。
“你是不是傻啊,竟然拿稻谷换杂粮!”二愣子忍不住大叫,他在粮铺里舂米,自是晓得行情。
“对啊,梅子姐,这划不来的。”大丫是账房,更是知道市价。
“我咋觉得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呢。”杜梅笑着看他们,她心里暖暖的,知他们是真心为自己好。
“哪有什么三得?我看就是傻!”二愣子皱眉看着杜梅,仿佛看着一个不可救药的人。
“若是换了粮,其一,县城的灾民能有饱饭吃,其二,我们帮县老爷解决了赈灾粮食的问题,其三,咱村里有的人家都没粮了,每顿只吃南瓜和玉米糊糊,这要是能换点稻谷不是更好吗?”杜梅一口气说了三点。
“还一二三,这里面有你啥好处?说你傻,还不信!”二愣子撇撇嘴。
“我看杜梅说的不错,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现仗着在粮铺里做活,家里顿顿有饱饭吃,去年这个时候,也不知是谁到处打秋风!”杜树生来就是维护杜梅的,他才不管她说的做的是对还是不对。他见二愣子一个劲说杜梅傻,听着觉得十分刺耳,他便不乐意了。
“你……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我……我不跟你计较!”二愣子被杜树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明天岂不是有的忙了?”大丫见他俩横眉冷对的,忙把话题岔开。
“嗯,族长有的忙了,粮食放在他家里,换粮自然也是他经手。”杜梅点点头说。
“啊?你……你……,算了,我不说了。”二愣子看着杜树投过来的冰冷眼神,把后面的话噎回去了。
不消他说,在座的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是说,在这件事上,唯一一个接受村民感谢的机会又没有了。
“来吃饭吧。”许氏在围裙上擦手。因杜树他们三个是临时来的,许氏带着三个小的在厨房里又烙饼子,又炒菜,忙活了半天,多做了些饭菜。
粳米粥配白面饼子,桌上还有几碟下饭的小菜,二愣子喜甜,他一点不客气地在糖罐里挖了一勺白糖在粥里拌拌,呼呼啦啦地吃起来,这会儿,美食终于把他那张唠唠叨叨的嘴堵住了。
“家里有桂花糖的,要不要来一点?”许氏见他吃得开心,便想站起来去拿。
“不……不,婶子,这就很好,我喜欢吃白糖的。”二愣子忙不迭地摇头,他自然感受到了杜树的眼刀,虽说杜树比他小好多,可他就是莫名怵他。
几人吃了饭,便合力将粮仓里的稻谷拉了两石,送到杜怀炳的院里,杜怀炳正经地给杜梅写了张字据,杜梅本不想要,却被二愣子一把夺了去,回头交给杜樱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