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杜梅说了杜钟家的事,三个小的自是义愤填膺,觉得杜钟太过老实,魏氏又欺人太甚,三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了,别说了。你们钟叔虽忠厚,却也不是痴傻,他不过是念旧时的主仆情谊。你们阿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他当真上门去要,怕是要闹出个好歹,到时又怎么收场呢。”许氏面色沉了沉,打断了女孩子们的牢骚。
三个小的看许氏脸色不好,俱不敢言语,遂个个埋头吃饭,饭桌上一下子冷清了。
“娘,你吃菜。”杜梅拣了块梅干菜烧肉的肉,送到许氏的碗里。
“梅子,你阿奶前些日子跑来要鸭蛋,你明儿送十个给你阿爷,他咳疾日久,吃点鸭蛋对他有好处。”许氏细嚼慢咽将肉吃了,隔了一会儿开口道。
“娘!”三个小的异口同声,听这语气便知是百般不乐意。
“我知道我说这个,你们肯定不愿意,但他总是你们的阿爷,人在做天在看,做小辈的礼数不能缺。你爹不在了,他在天上看着我们呢……”许氏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娘,不过是十个鸭蛋而已,我给旁人的也不止这些,您别难过了,我明儿送去就是了。”见此,杜梅慌了神,也不思及其他,赶忙应承下来。
第二天吃了早饭,杜梅当真用块粗布包了十个鸭蛋,准备送到杜世城的家里。
“你来做什么?”魏氏将院门开了条门缝,警惕地问。
“我娘让我给阿爷送几个鸭蛋。”杜梅心里觉得好笑,魏氏这会儿就是把全部身家都给了她,她也是看不上的。
“鸭蛋?”魏氏闻言,眼睛一亮,哗啦一声将院门开到最大。
“给阿爷吃点鸭蛋,对他的咳疾会有些好处。”杜梅连着粗布一并递过去。
“就这么点?!”魏氏原本以为会有一篮子鸭蛋,当她看见杜梅手中的粗布包,一时失望至极,根本不想接。
“阿爷如是吃的好,过几日,我再拿些,时下天气热,多了怕是要坏的。”杜梅假装看不见她眼里贪婪的光,将手缩了回来。
“哼,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魏氏斜睨了杜梅一眼,不屑地说。
“那依阿奶,要多少才是好呢。”杜梅冷笑。
“多少?那要看你怎么孝顺我了,起码先拿一篮子来。”魏氏记得县城里的杨管事年前向她要鸭蛋的事。这会儿要是白得一篮子鸭蛋,刚好可以送去换钱。
“我恐怕孝顺不起了。”杜梅将粗布包放在地上,转身走了。
“儿啊……你死得太早啦……想吃你丫头几个鸭蛋,都吃不上啊。……你瞧瞧你那一屋子扫把星,克死你不算,还要克死你爹啊……”魏氏眼见着如意算盘落了空,立时变了脸,瘫在地上干嚎。
杜梅不想和她讲理,因为讲不通,也懒待理她,自顾回去了。
魏氏日见衰老,活得越来越没脸没皮,她这般夹着数落的干嚎,乡人们早听腻歪了,再加上村里人多多少少得了杜梅的照拂,实在不能昧了良性说瞎话,如此,魏氏的哭诉犹如一场一个人的闹剧,连旁观的人都没有。
“梅子,……”许氏隔着院墙都听得见魏氏的数骂,见杜梅回来,她脸色苍白地迎了上去。
“娘,你莫理她!”杜梅扶着许氏回屋,院外魏氏正骂得起劲。
“都是娘不好!”许氏自责地说,怯怯地偷看杜梅。
“娘,咱尽心就好,至于其他的,旁人自有定论。”杜梅拍拍许氏的胳膊,安抚道。
魏氏闹得无趣,杜世城躺在屋里,将她的话悉数听在耳朵里,心里又气又急,不禁咳得更加厉害了。
魏氏听到他咳得喘不上气,赶忙从地上灰溜溜爬起来,拿了鸭蛋,关上了院门回屋去了。过了半晌,就听屋里传来碗摔碎的清脆声和杜世城拼尽全力的怒吼。
春花三姐妹根本等不及到晚上,下午就挽着个包袱跑了来,里面是春芽的嫁衣和一些棉花,她们窝在杜梅房中,一边陪她说话,一边见证三件内衣的华丽变身。
春芽那件红色的最先完工,为了和嫁衣相互呼应,内衣上绣的是金色的缠枝芙蓉,喜庆又华丽,春花和秋果都怂恿春芽赶快试试。
“我等你们一起试。”春芽羞涩地不敢看内衣,眼里却是满满的喜悦。
春花的是黑色的,绣着大片火红的石榴花,妖娆冶艳,倒是极配春花火辣的性子。
秋果的是件乳白色的,只在四周绣了些蓝色的小绒花,温婉秀气,深得秋果喜爱。
这些花样子都在杜梅心里揣着,行针走线,随心而动,哪怕是和她们三人畅快聊天,手上却是没有半点错漏。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续棉花,春花秋果只需薄薄一层,春芽自是要多点。
三人各自拿着内衣,既兴奋又激动,她们已经试穿过雏形,这会儿的内衣早就脱胎换骨,漂亮的简直出乎她们的意料,三人压下羞色,各自试了试。
舒服自是不用说了,三姐妹中春芽最是高兴,当她穿上外衣后,被胸前的饱满吓了一跳,立时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要不要再蓄些棉花?”杜梅瞧了瞧,抬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