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看着杜梅虚弱的样子,楚霖心疼得厉害,比自己受伤还要疼。
“三哥,你答应我,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照顾我娘和弟妹们!”杜梅哭了,不仅是身体难忍的疼,还有内心绝望的痛。
“我才不会管,你自个好好活,自己管!”楚霖听不下这伤心话,见杜梅满脸泪痕,也顾不得规矩纲常,一把打横抱起她,这女孩太轻,抱在手上,轻得如同一片羽毛,他将她窝在自己怀里护好,脚步如飞地往家中赶去。
雨下得更加猛烈,打在脸上又冰又疼,黑豹和黑妞像离弦的箭,冲破雨帘,在他们前面狂奔。
“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可以托付,我要你答应!”杜梅疼得五内如焚,痛不欲生,不免使了小性子,紧紧揪着楚霖衣襟说。
可怜她,欲将一家子弱幼托付给一个陌生人。自家爷奶不待见她们孤儿寡母,大伯母和三婶更是恨不得二房立时绝了户,好瓜分他们的田地。
杜钟和杜树固然对她们好,但他们父子自己时常揭不开锅。再说,他们一家是男人,她们一家都是女眷,这哪怕站着多说一句话,都会招来是非,又何谈托付?
“我管,我管还不行吗?咱们回家,我立刻去请钟大夫!”楚霖心乱了,胡乱地答应。他还没跑到院门口,黑豹黑妞就已齐声狂吠。
许氏赶来开门,就见楚霖抱着面上失了血色的杜梅闯了进来。她心中一乱,脚下差点滑倒。
踉踉跄跄的许氏跑回屋里,就见两个水人站在屋里,滴滴答答直往下淌水。三个小的,正手忙脚乱地把床铺展开。
“这是出什么事了?”许氏颤着声问。
“娘,我肚子疼,还流血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杜梅弓着身子,摁着肚子,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见了娘,又委屈又害怕地哭了。
许氏一见杜梅裙子上的血迹,心下了然,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梅子,别怕,不会死人的,这是正常的,你长大了。”许氏和颜悦色地安慰杜梅。
她转身对杜樱说:“快去打热水,给你姐洗洗。”
许氏语调平缓,安抚了杜梅紧张的情绪,但她不明白,自己已经14岁了,自然早就长大了,可母亲说的长大为什么要这么疼!
楚霖模模糊糊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总之,杜梅这是没有生命之忧了。
见这情形,他也不便待在家里,就还去河边捞水草,等他和杜树将两大筐水草弄回家的时候,杜梅已经收拾干净,睡下了。
许氏煮了热热的姜茶,给楚霖和杜树每人喝了一大碗。雨太大了,楚霖只好在杂物间简单擦洗,换上干的衣服。
杜樱将水草切碎,试着喂了点,饥饿的鸭子也不挑食,一会儿就抢吃完了。
杜梅睡得连晚饭也没有起来吃,她听了母亲说的话,羞得满面通红。这会儿睡着了,倒是免了与楚霖见面的尴尬。
夜里雨渐渐小了,天光将夜色一点点晕染,仿佛一滴水将浓墨化开。
“呜呜,爹……爹,你别走,梅子怕!”一声带着哭腔的
呓语。
“姐,你怎么了?”挨着杜梅睡的杜樱,发现她的身子滚烫。
“你姐发烧了!”许氏披着衣服,下床查看。
“这可怎么办?”杜樱急了,大姐从来都是她们一家依靠的坚实肩膀,这个时候却脆弱得像个布娃娃。
楚霖睡觉一向警醒,心里又惦记杜梅,他听见里屋的动静,便穿衣起来询问。
“姨母,出什么事了?”楚霖扣门。
“梅子昨日着凉了,有点发烧。”许氏隔着门说。
“要不要紧?”本以为昨天闹了个乌龙,现在却是真的病倒了。
“家里有些草药,我马上熬点给她喝。”许氏穿好了衣裳,打开了门。
楚霖隔着门,朝里望望,三个小的都起了,把床腾给杜梅一个人,让她睡得舒服点。
草药在炉子上咕噜咕噜冒着烟,院里地上一片泥泞,楚霖便在杂物间练了会儿功。
躲了三天的太阳,终于欲语还羞地出来冒了冒。鸭窝里撤了炭盆,换上干草,鸭子们似乎更喜欢水草的滋味,吃得干干净净。
许氏喂了杜梅药,她意识有点清醒,倒惦记着楚霖的胎记,强撑着帮他画了。又重又粗的呼吸,滚烫的指尖,楚霖不舍得她如此辛苦,潦草画画便罢了。
今天是楚霖与赵吉安约好回去的日子,可杜梅这样,他实在不放心走。他闷闷地埋头干活,挑水,劈柴一刻也不让自己歇下来。
吃了午饭,杜梅依然不见好转,病情越发沉重起来,脸上烧得跟火炭似的,叫着也不应。许氏伸手摸了下被子里,一片濡湿,她的脸色瞬时煞白。
“楚霖,你赶快去镇上请钟大夫!”许氏急急地出来说。
“啊,好!”楚霖丢下斧子,来不及问,一阵风似出去了。
阴雨绵绵,乍暖还寒的天气,生病的人挺多的,余济堂门前排满了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