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口子也不知道在屋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杜梅也不好去听壁角,只好坐在院里晒太阳。
过了半晌,钱茂达出来了,向杜梅招手:“杜梅,你来。”
“您不点数啊?”杜梅边走边问。
“还点什么数,院里的都给你,按100只算!”钱茂达笑着说。
“那怎么行,您亏了!”刚刚还要涨价卖给她,现在居然白送这么多?
“不亏,不亏,婶子可得好好谢你,我这腿要是好了,那才是真赚呢。”床上的女人拍了下杜梅的手。
“那就200文了?”杜梅不确定地问。
“对对,就200文。”钱茂达笑得眼角皱纹都开了花。
“那您点点。”杜梅把荷包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钱茂达一把捂住荷包,推回给杜梅:“收起来,收起来,鸭苗钱先赊着,等你赚到钱了,再给我不迟!”
“啊!”还有这等好事!
“我知道你家里孤儿寡母的不容易,真难为你一个姑娘,小小年纪就当家。钱,你留着应急,我们暂时也不缺你这一点半点的。”半倚着的女人一脸同情地看着杜梅说。
“那,我写个字据吧。”杜梅确实太需要钱了,听他们这么说,也没客气,就把荷包收起来了。
“写啥字据,你帮我们这么大个忙,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还稀罕那玩意儿。”钱茂达挥挥手。
“天色也不早了,让你钱叔把鸭苗送到你家里去。”钱茂达的老婆贴心地说。
“那就麻烦钱叔跑一趟了。”杜梅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不麻烦,你一人也拿不走。”钱茂达说着,便出屋拿出扁圆笼子来。
把院里的鸭子都捉进了笼子,还有一些剩下的鸭食也一并带上。钱茂达轻松地担着,和杜梅一路回去。
在二房小院里,原有处放农具的低矮棚屋,农具都被瓜分了。杜樱按杜梅的安排,把里面拾掇干净,铺上干爽的稻草做了鸭窝。原来公中里分的鸡鸭都关在院里窝风的角落里。
百多只鸭子一放开来,就把棚屋占满了,挨挨挤挤的黄白一片。
杜樱把早就准备好的鸭食端了进去,这些鸭苗也不认生,只管大口大口囫囵吞咽起来。
晚饭桌上,杜梅细细说了赊账200文买了一百二十多只鸭的事情。三个小的啧啧称奇,楚霖倒觉得这是杜梅善心该得的。
许氏更是念了声阿弥托佛,目光温柔地望向杜梅:“梅子,记住这些恩情,日后有机会都要还的。”
“娘,我知道的,一旦赚了钱,就会立马还他们的。”杜梅点头说。
春雨贵如油,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门前的老榆树爆了嫩芽,麦子在夜里偷偷拔节,油菜也在悄悄地抽薹,蚕豆开出了淡紫色的花,春天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日子一天天过得跟射山河的流水似的,一晃眼,楚霖到杜梅家已经有十来天了,身上的伤已是大好,他却眷念上了这种忙忙碌碌的平凡生活。
他日日早起,在晨曦中练拳舞剑,身形矫健。白天劈柴担水,伺弄训练鸭苗。晚间在昏黄的灯光下,给四姐妹绘声绘色地讲《山海经》里的上古神兽,教她们认更多的字,每日这
个时候都是二房屋里最欢愉的时刻。
杜松醒着或睡着,不哭不闹,出了月子的许氏在旁默默地绣花,三个小的自顾打闹,杜梅偶尔莞尔一笑,楚霖则越来越迷恋她眼中迸发的璀璨星辰。
杜梅姐妹每天都到田野山林中挖野菜挑猪草,为了训练大白那十只半大鸭子的条件反射能力,杜桂每日将它们赶到河滩鱼嘴口,用口哨和敲击食盆的方式反复召唤。
家中那一百多只鸭子眼见着全部褪掉了黄色的绒毛,黑灰色羽毛显了出来。从到家的第一天,杜梅就采取了上面两种方式训练,到如今已颇有成效。
黑豹和黑妞每日形影不离,白天找不到狗影,晚上却一定会回来卧在院中看家。
这日杜梅在做早饭,抬头便看见楚霖在院中舞剑,辗转腾挪,身姿飘逸潇洒,不过他的剑是枝竹子。见他鬓边微沁,杜梅顺手把布巾子递出,如同他本就是家中一员一般。
吃了早饭,杜梅姐妹赶着鸭子出门了,楚霖依旧劈柴担水,他手上因平日里练剑,本有薄茧,现在连肩上也磨出来了。他还学会了喂鸭和清理鸭舍,他本是多么有洁癖的一个人,现在居然也能坦然做这些了。
难得,白天看见黑豹和黑妞回来,只见黑豹嘴里叼着只灰色的还在挣扎的野兔。看来这些日子,这两只狗狗也不全是疯玩,黑妞教会了黑豹捕捉活物。
黑豹把野兔丢在楚霖脚边,邀功似地围着楚霖打转。楚霖笑着摸摸它的脑袋,算是对它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