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河滩遇见一个受伤的人,他伤得很严重,你救救他吧。”杜梅知道自己这样很冒失,而且口袋里一文钱也没有。
“哦。既然来了,就看下吧。”听说许氏没事,钟毓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马车到不了河滩,钟毓跟着杜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嗯……”是黑豹呲牙咧嘴的警告声,回应它的是黑妞的冷哼,这就算是对上暗号了。
待杜梅和钟毓走近,黑豹并没有扑上来,倒是它庞大的身躯吓了钟毓一跳。
扒开蒲草,杜桃用随身的火折子照亮,钟毓一看伤势,倒抽口凉气,很明显是刀伤,看他满身血迹,这是与人拼死搏斗受的伤。
再看他身上穿的衣料,居然是寸锦寸金的蜀锦!这人的身份必然是非富即贵。
“杜梅,你当真要救他?”这种有身份的人被砍成这样,不是仇家报复,就是官府缉拿,哪一条都不是升斗小民能招惹的。
“他还活着,就该救!”杜梅也犹豫过,可人命大过天,既然她碰到了,就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好吧。”钟毓是个医者,杂念太多,居然还不如个孩子,他有点惭愧。
“我们把他抬到山里去,这里离村子近,被人发现就不好了。”钟毓心里不确定,追杀这个人的凶手会不会追来,山里树多草杂容易遮挡些。
“我知道一个地方!”杜梅想到了山坳里的温泉,那里山体上有几个隐蔽的洞,白天都看不容易看出来,更不要说晚上了。
钟毓手脚麻利地用河滩上的树枝和蒲草编了个简易担架,他和杜梅把钟毓抬进了温泉池旁的山洞里。这山洞四通八达,温暖如春。
山洞中有处略微平坦,能容一人躺卧,杜梅把带来的蒲草铺上,将楚霖挪了上去。
洞中点上火堆,杜梅用中午送水的瓦罐烧水,钟毓剥开楚霖的衣服,打开药箱为他清理伤口。
所幸只是皮肉伤,伤口又深又长,却并未伤到筋骨。但因事前喝了很多酒,血液循环增速,加之殊死搏斗,血流得太急太多。
钟毓幸亏带来两个药箱,这才把楚霖的半边身子的血止住,敷上外伤药,将他像个粽子似的裹了起来,又用水囊中的水给他灌了些止血生肌药丸。
待钟毓处置妥当,楚霖居然都没有醒,任由他摆布。失血过多虽是主因,而蓬莱春也功不可没,充当了一回麻醉药。
杜梅用布蘸水,将他脸上的血污洗净,发现并没有伤口,想来血迹是被他杀了的人的。杜梅看着这张苍白如纸,却依然俊美无俦的脸,发了会儿愣。这人,她似曾相识!
钟毓又检查了他身体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他的目光定格在楚霖腰间的碧玉萧上,萧已被刀刃砍得坑坑洼洼,连烟色璎珞都被削得七零八落,那块凝脂白玉坠上更是沾着血迹,可见当时战况多么惊心动魄。
钟毓只觉这玉坠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
这洞中暖如春日,又燃着火堆,一点都不冷。杜梅又多捡了些放在旁边,希望这大狗能机灵一点,会自己叼柴,不让火堆熄灭。杜梅得回去了,她娘见她这么晚还没回家,一定急疯了。
钟毓留下了药箱里所有的外伤药,够两天的量。杜梅将水囊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两人掩了掩洞口的茅草,钟毓不让用火折子,怕被恶人发现,所以他们摸黑往回走,黑妞跟在他们身后。
“钟大夫,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杜梅走到河滩上,才开口说话。
“哪里的话,你真不怕吗?”钟毓还在担心,这个伤者会不会让杜梅惹祸上身。
“嗯,也怕,但不能不救,不是吗?”杜梅莞尔一笑,月色倾城。
“你这丫头……”钟毓也笑。
真要有事,不是还有他嘛。多年前,他侥幸存活,“钟毓”找到她,又怎能再让她和她的孩子陷入险境!
“钟大夫,今天出诊多少钱?”杜梅仰脸问。
“不要钱。”
“那怎么行?”
“只许你做英雄啊?”
“药钱还是要付的。”
“好吧,100文。”
“为什么,每次都是100文?”
“嫌多吗?也可以不给。”
“药用完了,你再来医馆取。”
“好,取药时,我带钱去。”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马车旁,为了不惊动四邻,钟毓悄悄赶着马车走了。
杜梅刚刚走近家门,就听屋里一声尖叫:“别以为你们把人藏起来,这事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