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赶着马车,赵吉安骑马走在一旁,路上行人稀少,青石板上传来得得的马蹄声。
楚霖靠在车壁上,他闭了下眼睛。
苏家小姐,正月初八。
他心里有种钝钝的痛,有一种终于要失去珍爱的感觉。
他与她有匆匆的一面之缘,而在温泉池,也只有他看见女孩,女孩却是懵懂不知,也许黑虎看见或者感知到他吧。
那双眼睛里的璀璨星辰,让他如何割舍得下?
一路无语,赵吉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燕王府门前亮如白昼,楚霖下车直接入府。赵吉安刚把缰绳交给门口的侍卫,就只看见他一个匆匆背影。
“咦,王爷呢?”从门里出来的如意,手里攥着一张请柬问。
“怎么了,姐?”赵吉安拾阶而上。
“中书令府上送来的请柬,我专门让小丫头在门口候着你们,我一刻都没耽误,还是没遇上。”主子入了寝室,非有大事,是不能打扰的。
“不打紧,这事王爷知道的,请柬我收着。”赵吉安看了看那张红纸。
“还有你一张,我放你卧房了。”赵如意把请柬递给赵吉安,明显感觉他似乎松了口气。
皇宫,紫寰殿
“如何?”楚霈就着烛光看书。
“九王爷说了,他只是不想让无关的事惹陛下您不高兴。”李公公端着参汤进来。
“就这些?”楚霈的目光没有从书上挪开半分。
“九王爷还说,陛下国事繁重,要奴才好生伺候着。”李公公拿起小银剪子剪了剪灯芯。
“还有呢?”楚霈丢下书,端起参汤。
“还有就是,九王爷让把枯荷拔了。”李公公偷瞄了一眼楚霈,他心里怕着呢。
“拔?他不是要留着听雨吗?”楚霈玩味道。
“九王爷说,过年要喜庆,还说陛下繁忙,不会记得的。”龙心难猜,李公公只得照实说。
“好了,你退下吧。”楚霈挥了下手。
“老九,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当真全是为我,为大顺朝好吗?”楚霈蹙眉,书也无心看下去。
铁黎从巡京营出来,就直接飞奔回家。
他阿奶朱氏正把一笼热乎乎的包子在炉子上温着,屋里没有烧炭,只拿炖汤的炉子一举两得。她穿着简单的细棉布襦裙,罩着酱色的褙子。头上只用一根紫檀发簪挽着花白的头发。
铁战正坐在桌边喝酒,下酒的菜是红烧蹄髈和辣子蒸鱼。他也穿得朴素,一件深蓝色棉长袍,既无绣纹也无装饰,头上簪的是根拙朴的血藤簪,因长久的使用,竟显得油润红亮。
“阿奶!”铁黎一头扎了进来。
“小黎回来了!”朱氏笑着回头。
“咳咳。”铁战大概吃到辣椒了,不住得咳嗽。
“阿爷。”铁黎回身恭恭敬敬地叫。
“哼,臭小子,你眼里就只要你阿奶!”铁战摆着一张脸。
“阿爷,我陪你喝一杯?”铁黎笑嘻嘻地坐下。
“快去洗手。”朱氏拍拍铁黎。
“方嫂,菜得了没有?”朱氏往厨房去。
铁战虽是辅国大将军,但他年事已高,早已解甲归田。内乱时期,儿子铁冀英年早逝,媳妇伤心过度,丢下小孙儿随儿子走了。
将军府虽大,却只有风烛残年的老人和一个小孩,铁战就遣散了仆从丫鬟,只留下无处投靠的方嫂,一粥一饭俱是自己动手。
原本有些积蓄,不想铁黎隔三差五闯祸,都赔出去了。家里多年来都靠朱氏操持,得亏早年置下些田庄,现在尚能维持一家开销。
朱氏又端上来两盘蔬菜,爷孙俩开始喝酒。
“听说九王爷领了巡京营的差事?”铁战虽不问政事,却依然对军营热血。
“嗯,我还和他打过架呢。”铁黎不住地往嘴里塞包子,一口一个,吃得那叫一个畅快。
“啊!你有没把人打坏啊?”朱氏慌了,这可是个王爷,若是打坏了,可拿什么赔!
“没有,我输了。”铁黎说得坦荡。
“那你有没有事?”铁黎打架从来没败过,朱氏更慌,摸摸他的胳膊。
“没出息的小子,打输了,还敢吃包子!”铁战瞪了朱氏一眼。
“输有什么,被燕王打败,有什么可羞耻的!宋大哥、袁大哥、苏大哥都败了,全巡京营都没找出对手!”铁黎大手一挥,仿佛打遍巡京营的是他似的。
“哦?宋家小子算个吊,苏家的嘛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倒是瑾年,他也败了?”铁战本是开国大将军,不要说刑部侍郎,就是中书令尚书令见到他也得是恭恭敬敬的。
“可不是,他一点也不像传闻的那么冷酷,他明天还要和我们一起吃蟹黄汤包呢。嗝……”铁黎一阵猛塞,一笼大肉包已经吃完了,他惬意地倚在为他特制的大椅子上。
铁黎饭菜虽然简单,但贵在有爷奶疼爱。而袁瑾年却偏偏把美味佳肴吃出了苍蝇,吞不下,吐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