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放过前田利常,因为这老鬼实在是个聪明人,滑头,太聪明的人,必定自私,考虑事情时候一定会向着利己方面考虑,忠心对他的影响力,太小。
前田家不一定会倒向自己,可他在自己和幕府之间蛇鼠两端,对于无依无靠的丰臣家也是好的,丰臣家仅仅是自己在倭国蒙上的一层羊皮,那么对自己也是好的。
把黑田家与东江的关系透露给这个老滑头,更加动摇这老家伙的心不说,还能顺手把黑田家彻底拖下水,让两家的老狐狸相互牵制,相互猜忌。
“哇哈哈哈,老子越来越坏了!”
坐在黑珍珠号的船长室中,从后面的马赛克玻璃窗户尚且能看到岸边前田老鬼子脸愁的跟杨白劳那样,毛珏是忍不住昂起头来,哈哈大笑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毛珏在那儿得意洋洋的装逼大笑,阿德蕾娜这洋妞,湖蓝的瞳孔中,亦是浮现着一股子笑意,只不过看着毛珏背影的眼神中,她的笑容里还隐藏着些许别的意味深长的东西。
…………
战争是件很麻烦的事儿,三月末,在倭国,大规模武装冲突就已经停止了,可直到四月末,李氏朝鲜与东江的两军主力这才正式从能登国向回撤退,渡海回国。
千帆纵横,船开白浪,漫天的海鸥跟着风帆翱翔,就仿佛旅居丛林的鸟群那样,这规模,算得上海东最强盛的时期。
两军回的还是一个地方,虽然济州岛借给毛珏当做了屯军地,可主权还是属于李氏朝鲜的,就像后世驻日美军,驻韩美军一样,被毛珏逼的,李山海在李氏朝鲜的群臣中算是眼界最开阔一个了,可他也是染着这个时代士大夫的通病,缺乏计划性,想一出是一出。
这次出征之前,他是想要建设一支可以和东江比肩的队伍,以北二道的使用权从毛珏那儿敲诈来了武器装备,又从遭受倭乱的地区招募了三万军队,这次回来,战死与得病死掉的李氏朝鲜军队多达六七千,损失超过了四分之一,不过经历了战场的残酷锻炼,这些兵马也的确训练出来了战斗力。
然而,回了国,李山海却有点傻眼,李氏朝鲜的兵制与大明卫所制度很像,都是从种地军户中抽丁,少数职业士兵则是中人阶级还有文武两班子弟充任,这次他参合统军的两千多督监军就是这么来的,可如今残余这两万多李氏朝鲜军队与前两种可截然不同。
当兵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失去了土地与户籍,可作为职业士兵,这些人还是贱民出身的居多,没有身份,李山海不可能也不敢带到王京去。
给毛珏?毛珏绝对是欢迎,只要是人,会干活的,脑子里再别装着什么邪教,思想健康的,是有一个他欢迎一个,来一对儿他欢迎一双,可这支部队是李山海辛辛苦苦为李氏朝鲜带出来了,给了毛珏,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可没信心需要时候,这帮有奶就是娘的贱民还能听他的。
无可奈何之下,李山海也学着毛珏,把这支里李氏朝鲜新兵驻扎在济州岛与对马岛上,幸亏这两年多灾多难,这两个岛还有不少的荒地,可以当做军屯,而且李山海如今手头也不缺粮食,不缺银子,给李朝新军留下个几万石军粮,再像东江进口水泥钢筋,新军也终于算是有了个窝,成为了李氏朝鲜一支新兴的制度。
甚至连班师王京的日子都稍稍向后拖了几天,李山海是满怀希望的看着水泥钢筋起的军堡搭出来一层他有信心,只要这支部队一直训练持续下去,下一次,不管是倭寇袭扰,还是建奴入侵,李氏朝鲜都不会再像以往那样狼狈的毫无招架之力。
只不过看的出神的李山海,却不知道自己为已经持续了快三百年,或者说快上千年的文武两班,人分四等的制度,为李朝士族,埋下了个巨大的祸端。
而这个萌芽,已经开始了。
仗打完了,就算李朝军队,都是得到一段时间的放松休整,济州城的大街上,十多个李山海新军勾肩搭背的,笑哈哈嚣张的走着,这年头当兵的可不是啥好职业,一看到他们走来,那些李氏朝鲜平民都跟避苍蝇那样向两边躲着,甚至有的小店铺还直接关了门。
不过哄笑中的这群大兵却浑然不要在意,仿佛觉得自己更威风了,走的更加嚣张中,一句句恭维声还不断穿出来。
“朴大哥威武啊!恭喜恭喜!”
“咱们这样出身的人,朴大哥居然能当上军官,深得判书欢心,日后前途无量,朴大哥,可得拉扯拉扯小弟啊!”
一句句恭维声中,还没喝上酒,朴阿大那张老脸已然是通红了,他一个逃难出身的贱户,居然能当上个百长,这辈子已经算是达到了人生巅峰,更令他迷醉的是,这辈子,他从没有这样有钱过,二十两银子!还不算他偷揣回来,从倭国抢回来那点值钱玩意,走着道,他感觉自己脚步都飘了。
“弟兄们,都好说啊!没大家跟着来老子一起拼命杀倭寇,老子也不可能有今天,今个,老子请客,咱就挑最贵的点!”
“朴大哥仗义!”
这一嗓子,更是惹得鬼哭狼嚎,正好前面一间酒铺子没来得及关门,几个兵痞子是上去就踹开了门,在那个掌柜的哆嗦中,几两碎银子豪气的往柜台一甩,朴阿大粗着嗓门就是大嚷着。
“好久好菜给爷爷们端上!”
“哎呦,几位军爷,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已经让人给包了!”
“什么?老子出不起银子咋的?这空空荡荡的一人没有,老子一来,就让人给包了,你他娘的看不起老子是吧?”
面子可挂不住了,凶性爆发,朴阿大扯着那掌柜的老头衣领子,粗着嗓门就叫嚷着,自己老大一发火,那些刚坐下的兵痞子也是纷纷拍着桌子蹦起来,眼看着这架势就要砸店了,那掌柜的吓得差不点没尿了。
可就在这个功夫,一声吆喝却是在门口猛地响起。
“店是老子定的,就他娘的瞧不起你,怎么着吧!”
沉重的军靴声中,也是二十来个身皂黑色崭新棉甲,身强体壮,膀大腰圆的东江济州军出现在了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