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箱子在山坡上打开,岛原藩翻出来的金银钱财,女人的珠宝胭脂,华丽的丝绸布匹噼里啪啦的滚下来。
金银对于每一支军队杀伤力都是巨大的,就算毛珏的铁义镇也是如此,就算毛珏都制止不住争抢,所以他只能是把争抢拖后,就像戚家军鸳鸯阵那样,每个阵都有专门的刀手,在战斗结束之后负责翻尸体,割敌人耳朵当做功劳记录,这才让战兵专心作战,不怕到后头没有功勋分成。
可就算是德川家康起家的三河军团子弟,明显也每有这个预防,见到金光闪闪的金子银子落下来,刚刚还奋勇作战的下级武士开始弯腰争抢,自己乱了起来。
连续砍了两三个人,都没制止住混乱,板仓重昌那长脸几乎气成了猪肝色。
可他面临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觉不同于刚刚那些混乱的农民,足足一千多个一揆众在二之丸逃散的人群背后开始缓缓露了出来,看着他们提刀缓步的模样,本来不屑一顾的板仓重昌脸色变了。
凭着武者的直觉,这些人,绝不弱!
之前跟着领主,不少有马氏的封臣也是信奉天主教的,有马宗纯的镇压与屠杀让他人心离散,他转封日向时候,这些家臣根本不愿意追随于他,留在了本地,这次天主教的一揆,不少经历过战国时代的武士以及他们的后代也是作为中坚力量加入了叛乱中。
“八嘎!幡豆队,铁炮手!上!再敢乱队者就地处决!”
感觉到了不好,板仓重昌疯子那样急躁的整理着队伍,密集的铁炮声可算是让幕府大军稍稍平整了点,可这功夫,那些列队缓步的白衣武士队也是停下了步伐,在距离幕府兵几十米的位置,没个人都取下了背后的大弓,冒着滚滚黑烟的火箭斜指着青天。
站在本丸天守阁,白衣天童的嘴角再一次勾起了个阴狠的弧度,一声空幻的话语自他口中发出。
“焚世净火,起!”
板仓重昌惊愕的神色中,千支火箭拖着黑色的尾巴,落在了自己队伍中,些许伤亡对他来说微不足道,可令他不可思议的是!
身后!
木桥,二之丸错落的房屋,一股股冲天而起的大火就像个魔鬼那样张牙舞爪汇聚起来,桥上,身上起火的幕府武士鬼哭狼嚎的翻滚着,最后惨叫着掉进壕沟中,街道间,刚刚还在疯狂抢掠的三河子弟也是丢盔弃甲,咳嗽着四处逃散着。
“好狠!”
哆嗦着好半天,板仓重昌这才艰难的喊出了这句话来。
火攻在军事历史上不罕见,可是连自己都不放过,与敌共亡的火攻却是难的一次,早就料到一揆军绝不是幕府讨伐对队的对手,刚拿下岛原城,天草时贞就下令把四野的油脂柴火全都堆积在二之丸三之丸内,早就打算好了用烈火来决一胜负。
街道间,亲手放火的十字一揆成员跪在地上,大声而痛苦的祈祷着,最后在烈火的吞噬下惨叫着消失在火焰中,刚刚作为诱饵被杀戮的信众流淌下的鲜血亦是缓缓干涸。
山坡上,在那些家臣武士组成的中坚带领下,成千上万头上佩戴十字的一揆军疯狂的扑了下来,迎着冲天的黑烟烈焰,天守阁上,那白衣天童年灵动而妖异的起舞着,听着耳畔那凄厉的厮杀声,猛地提起了太刀,幕府大将板仓重昌又是猛地冲进了人群中。
“撤!”
…………
板仓重昌的勇武的确足够资格支撑起他的鲁莽来,就算是身陷重围,带着残余的三河武士,他居然从火场中都能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下午一点十分,陷进城半天的三河军团重新涌现在了烈烈燃烧的岛原城下,只不过早上进攻时候的上万兵马,如今就剩下四千出头了,看着一个个烧黑了脸的部下,再想着昨天他夸下的海口,板仓重昌是老泪纵横。
跪在地下,这老鬼子干脆扯开了腰带,把肚子露了出来,狠狠拔出肋插就斜在了腹部上方,昂头高喊着。
“板仓重昌有负总大将重托,无颜回去,再此剖腹谢罪!铃木十郎,我死之后你为将军,把三河军团带回去!”
“将军不可啊!”
眼看着板仓重昌拎着刀就要切自己肚皮玩,惊慌下十几个家臣旗本都是跪了过来,惊骇的拉扯劝阻着。
可就在板仓重昌万念俱灰时候,真正的绝望又降临了,猛地拽住他拿着肋插的手,被他喝令为继任的铃木十郎疯狂的向身后指着。
“将军,您看!您快看!”
海风呼啸中,海岸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成千上万的大小船只,有关船,有小早,有平沙船,看那模样都是倭船,然而,一条条船上高高悬挂的八幡大菩萨旗帜,清晰的向板仓重昌传达着一个讯息。
老子不是自己人!
“倭寇!!!”
拄着满是血污的太刀站起,板仓重昌不可思议的大声吼叫着。
岛原城头,那一袭白衣的天童,又是妖怪那样,站在了洞开的城头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