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还真是说变就变,一手拎着那肥脑袋的辫子,一手提着刀,吴三桂懊恼的对毛珏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向外走去。
外面,一个军将早已经等在了那里,这一晚上,也是毛珏第一次见到祖大寿,这个四五十岁的辽东将门首领明显苍老的紧,一张国字脸上肌肉似乎都松懈了,满是皱纹,那一双眼睛亦是熬的通红,布满了血丝,这一年对于祖大寿都非常煎熬,京师之战,袁崇焕下狱,担忧被牵连,他是带兵一路溃逃回辽东,最后孙承宗保证不追究,他这才敢回来,还时时刻刻担忧着锦衣卫来找他的麻烦。
这大凌河之战,又是身陷重围,绝水绝粮,毛珏估计要是自己在这个位置,都得被压垮了。
不过毕竟是一个军事集团的首领,就算如此,祖大寿表现得依旧十分平静,仅仅探寻着看向吴三桂,后者微微摇了摇头,可旋即,拎着人头,吴三桂是大步走到了那些还散乱在底下的东江,辽东两军军士面前,把站满了血的太监胖脸对着后面,亢奋的大喊起来。
“敌酋皇太极,已经被本将与毛兄弟联手斩杀了!”
明显是个大谎,毛珏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可看到底下,文孟居然兴奋的飚出了眼泪,捂着脑袋蹲了下去,话他又咽了下去,善意的谎言,让这些饱经沧桑的将士们开怀一下,他又能说什么。
不知道祖大寿还剩下多少兵马,反正皇太极已死的喊声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壕沟营寨,剩下的建州八旗再也没有了奋战下去的信念,犹如鸟兽散那样,从四面八方逃出了壕沟,紧接着一队队辽东军接管了各个关卡,这座大凌河城,终于由里到外再次归属了明军。
不过第一件事儿,这些辽东军甚至都没有收刮钱财,而是把建奴的粮食翻出来,就地开火,有的人甚至吃的吐了,回头又接着去吃,再次吃吐了。
史书上,大凌河断粮,他们把带去的两万多民夫还有战死的士兵全都吃了,看到这样一副饿死鬼模样,再看着黝黑的大凌河城那光秃秃的城墙,就算毛珏都直感觉到心寒。
当前的大体情况,吴三桂这才抽出时间和祖大寿解释了下,当听到四万多援军在城外崩溃,这个辽东老将明显踉跄了下,可听到了毛珏三千人马,强行拿下了这座壕沟,他又是满面惊奇的向着这头多瞄了几眼。
趁着这个功夫,毛珏也做了些事情,当然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去收刮财务了,把队伍集结了下,那些后备兵居然绝大部分都保存了下来,只不过亲兵营的损失,让毛珏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归去来兮,南方不可止歇!”
一曲幽幽的楚辞中,巨大的火堆熊熊燃起,那其中,一个个亲兵的音容面貌渐渐化作模糊,化为了飞烟,随风散去,战争必然有牺牲,可牺牲却也要看值不值得,就像今天,本来可以战胜的战争,被一帮子腐儒还有利益熏心者打成了这样,而且还连累自己的亲兵阵亡如此之重,心里,毛珏是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张春。
那双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原本对这个大明朝廷,毛珏还有着点浪漫的幻想与希望,今个,火光缥缈中,这点希望如今是荡然无存。
也没来得及把所有将士尸骸都收敛,大火烧了二十多分钟,也只能匆匆熄灭,把灰烬收敛了,大家都是一军之人,相信这些将士在天之灵,也不会介意把自己皮囊骨殖分出来一些,给那些其他失落的家庭一点慰藉吧?
这一晚上也没待下去,大约凌晨十分,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向锦州方向追杀的建州八旗开始有小股部队向回翻了来,祖大寿真是比毛珏还要敏感几分,立马下令停住了收刮战利品与休息,他的锦州军与毛珏的铁义兵团汇合在一处,直接从建奴修的浮桥渡河过去。
今晚这和火绝对是有缘,点着灯笼扛着物资,狭窄的后金浮桥上挤满了明军,不管认不认识,刚经历过生死,这些兵丁就是兄弟,相互仅仅扯着对方的手,防止掉进汹涌的河水中。大约半个小时,密密麻麻的军队自南岸边全部横渡到大凌河北岸。不用毛珏去关心,祖大寿已经下令放火了,身后的壕沟隐隐约约能看到似乎有建州八旗的甲兵重新攀登了上去,不过看着这熊熊大火与波涛汹涌的大凌河秋汛,他们也只能徒呼奈何。
太阳的鱼肚白缓缓的自东方绽放出一个边沿,新的曙光也照亮了明军回返的道路,到底是军官整个大军都几乎没有马的情况下,文孟硬是从建奴营里,给他生拽过来一匹,战马颤巍巍的颠簸中,那地平线上黑黝黝的大凌河城与土丘也终于渐渐远去。
直到他们彻底看不见了,毛珏也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终于他娘的过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