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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晋是直郡王嫡福晋,可是三月里朝廷只册了几位皇子,诸位开府的皇子福晋还没有册嫡妃。
内务府那边,没有按制预备相应的郡王福晋冠服。
大福晋自己预备的这些衣裳,还是皇子福晋服冠制式,都是冬服。
如此也好,皇子福晋服制,与亲王福晋同等,都是冠顶镶东珠十,等级上比郡王福晋冠服高一等。
四福晋也是头一次衣殓,却知晓顺序,叫人预备了清水、毛巾、剪刀、丁香油这几样。
“要剪指甲,身上也要擦擦,干干净净的去……”
四福晋怕舒舒不懂,低声跟舒舒解释着。
舒舒点点头,走到梳妆台前。
她并不是说说,是真得打算帮大福晋整理整理遗容。
衣殓后要抬到前头上灵床,来送行的至亲还要瞻仰告别,等到第三日亲友吊唁后,再大殓入棺。
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不仅是为了几个小格格,也是为了大福晋最后的体面。
这样想着,舒舒招招手,示意一个丫头过来,问道:“哪些是你们福晋平日里爱用的……”
屋子里这几个丫头近身服侍的,叫过来的这个晓得详情,站在梳妆台前,打开妆匣,挑拣着几样出来。
舒舒拿了,回到炕边。
四福晋已经炕边坐了,拿着大福晋青灰色的手,搁在腿上,仔细剪着指甲,脸上只有认真,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舒舒见状,心中叹气,惧怕也少了不少。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要是炕上躺的是七福晋,舒舒也会跟四福晋差不多的反应。
什么怕不怕的,还是有情分与没有情分的区别。
若是挚爱亲朋,满心舍不得,哪里会计较什么生死?
四福晋手中,还有个大红缎面福字荷包。
估摸过了一刻钟,手指甲与脚趾甲都修好了。
剪下来的指甲,就都放在了荷包中,大殓的时候一起装棺木。
剩下,就是擦身。
大福晋卧床养病,身上就一层中衣。
脱得费劲,不过人多,半刻钟的功夫,身上已经不着片缕。
大福晋身上皮包骨似的,比骷髅架子也不差什么的。
四福晋见状,手抖着,眼泪就止不住。
舒舒见状,忙上前帮着擦拭眼泪。
这个眼泪可不兴落在身上,要不然亡人走的不安生。
“您歇歇,要不剩下的我来吧……”
舒舒道。
四福晋抽了抽鼻子,摇头道:“不用,你在旁边递毛巾就行……大嫂照拂我好几年,我好好服侍一回也是应当的……”
舒舒就不勉强,担心时间不够,道:“那您先从脸开始擦,我好给大嫂上妆,两下里不耽搁……”
四福晋点点头,就膝行两步,揭开了大福晋脸上白绢。
大福晋双眼闭着,面色惨白。
头发也稀疏,掉得差不多了。
四福晋忙仰起头,将眼泪憋了回去,才没有落到大福晋脸上。
她从额头开始擦拭,一直到脖颈,耳后也跟着擦拭了,才给舒舒让开地方。
舒舒长吁了几口气,坐到炕边,直视大福晋的遗容。
好陌生的感觉。
不过五官还有些熟悉。
这是印象中那个厚厚的粉都压不住蜡黄脸色儿的大福晋?
实在是两人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加起来也就是一手之数。
之所以觉得熟悉,也不是因前头见过面,而是因为才见了大格格。
大格格肖母,所以现下看着大福晋这眉眼看着有些熟。
炕边放着几样,是方才舒舒让丫鬟挑拣出来的。
是面膏,粉,胭脂,眉饼,口脂这几样。
舒舒挖出一大团面膏,放在手心中润开。
大福晋的脸冰凉。
舒舒触碰的时候,哆嗦了一下,心中不是不怕,就转移注意力,想着外头的几个小格格与今天还没有露面的小阿哥身上。
自己提醒了,惠妃会派人护着。
那这几个孩子,是不是可以避免早逝的命运?
好像都是二十来岁就没了,有活过三十的吗?
这其中,或许有大阿哥失势、被圈禁的原因,可是身体底子不好,也是肯定的。
否则,这早逝的概率太大了。
自太祖皇帝开始,宗室起起伏伏的多了,蒙古那边的宗女也没说娘家失势就跟着死绝了。
就像在科尔沁的那位老县主。
如今不还硬硬朗朗的……
她心里想着,手下的动作却不慢。
而且不吝啬材料。
就这一回了,剩下的也多半会在出殡前焚烧。
也没想着“裸装感”什么的。
厚厚的一层面膏涂抹匀称,脸上、脖颈、耳后,都涂抹到,省得脸与脖子两个色儿,那样不好看。
面膏过后,上面再来厚厚的一层粉。
至于卡不卡粉之类的……
即便不挑剔,也不好太粗糙,跟涂墙似的。
一层粉下去,舒舒就要了拧干的湿毛巾,覆盖了大福晋脸上一炷香的时间。
然后就是第二层粉,妆容就细润自然许多。
而后是彩妆。
画眉……
眉型不对,应该是好久没有修过,眉尾有些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