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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台内燃机对中国来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数目。但是对于凤台县来说却是一个庞大到令人恐惧的数字。严复知道陈克不爱吹牛,但是对于靠卖丝绸换取两千台内燃机这件事,他心里头也是不信的。但陈克保证,将会在内河航运船队上投入相当的一批内燃机,严复对此很是相信。安徽是水密集的地区,机动船队的意义怎么都不过分。
水上支队的同志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都是喜不自胜,众人议论纷纷,连听课的事情都抛在脑后。若是在北洋水师学堂,严复立刻就要维持秩序,甚至还保不准来点体罚。但是现在他只是船队里头的一份子,大家都是党员,谁也不比谁更有权势些。所以严复只是说了一声,“咱们现在去外头实习一下怎么测量航速。等到机械动力船只开始使用的时候,这也是基本的技能。”
听严复这么一说,不少同志就起身去找绳子,找木块,找尺子。嘴上还是议论纷纷机械动力船的事情,但是手头上至少也算是干上了正事。
水上支队的几个高级干部都知道,船队不仅仅是要运钢铁回来,船队的行程还决定了大规模战争的开始时间。只要保险团得到了钢铁物资,在船队进入根据地控制区的那天,战争就会打响。这样的机密消息自然不能公开。与船队同时从根据地出发的还有四组同志。去上海的是要联系上海支部的同志,去弄到机械设备。去安庆的同志则肩负联系徐锡麟的任务。而第三支小队伍的目的地更远,那是日本同志。他们的目标是回到日本召集革命同志来中国参加革命。
在安徽参加革命的日本同志对于革命的忠诚甚至超出了陈克的想象之外。在日本从来没有如此规模庞大的救灾工作,更别说完成如此行之有效的救灾。全面收获刚一结束,黑岛仁就主动提出希望回日本召集日本革命青年投入中国革命事业。在这个时代,世界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人民只是被生活逼迫的去辛苦劳动。而辛苦劳动的成果也被无情的剥夺的干干净净。凤台县的人民革命虽然还没有见到最终的效果,但人民不仅靠了自己完成了自救,更转眼间就得到了生产资料,在陈克来,革命距离初具规模还有着漫长的道路。可是在黑岛仁这些日本革命青年眼中,这已经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伟大成就。
全世界的革命青年们都有一个特点,嘴炮多,实践少。煽动多,道理少。破坏多,建设少。在凤台县则完全不同,大家亲自劳动,亲自建设。而自己的劳动眼着变成了触手可及的革命成果。推翻了剥削者与旧制度,人民在新制度下眼见就能得到光辉的未来。
黑岛仁也不是那种热情有余智商不足的白痴,陈克也从来不会糊弄大家。革命根据地接下来要遇到的战争和各种危险他很清楚。战争就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封锁,意味着种种不可预期的危险。黑岛仁不仅仅不觉得该脱离危险,他坚定的认为此时就是需要无数有勇气有毅力的革命青年抛头颅洒热血来把革命进行到底。只要中国的人民革命能够获得胜利,参加了中国革命的日本革命青年们才有机会杀回日本,把日本从黑暗的旧制度下解放出来。
陈克批准了黑岛仁的请求,日本革命青年们诚实肯干,特别能坚守那些最不起眼的岗位。这虽然是日本文化中“落后的等级制度”的积极表现。不过中国“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文化特点反而不容易产生这种“螺丝钉态度”。近期想彻底改变这种文化态度是不合适的,日本革命同志的加入,很容易就能树立典型了。例如坚守养猪事业的梅川上义同志就是近期宣传的典型。梅川同志没有因公殉职,陈克不能写一篇《纪念梅川同志》的文章,就只好把毛爷爷纪念白求恩同志的文章改了改当作通报表扬发了出去。效果相当的不错。
除了这三只队伍之外,第四只队伍最为特别。他们的人数最多,达到了二十人之多。而他们的目的地也最不确定。这是陈克派遣的革命宣传队。这些同志以南方人居多,他们的目的是福建、广东、广西,甚至南洋。陈克读过林觉民的《与妻书》,那发自内心的对中国的热爱,对不平等社会现状的仇恨。陈克对于同盟会的人物很不屑,对那些知名人士的人名根本不熟悉。他也没有拉拢黄兴等人的意思。而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当中,林觉民,喻培伦,方声洞,庞雄,林尹民,李德山,陈与燊等,他居然还能记得十几个人的名字和事迹。
陈克不希望这些中国的菁英们为了同盟会这等渣滓组织白白丢了性命。既然有了不畏死亡的决心,那么为何不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更加有意义的人民革命当中去呢?为此,陈克专门派遣了投奔凤台县革命的同志前去游说这些同志。这些革命青年都是读了陈克的书之后主动跑来追随陈克的。陈克给这些人的指示很简单,不管用什么手段,绑票都行。一定要一些人弄来安徽。现在的目的不是让这些人加入革命,而是要让这些人到根据地来实地参观一下。陈克坚信,这些革命青年们到了真正的人民革命之后,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加入人民革命的队伍里头来。
对于陈克的自信,这些年轻的追随者也有着同样的信心。不仅仅是日本同志对于凤台县的革命形势瞠目结舌,由衷钦佩。中国的革命青年们同样见到了闻所未闻的新世界。地主们的肆意剥削在中国根本不是什么新闻,大家日常见得多了。满怀着美好理想的革命青年对这些也有着本能的反对。在《与妻书》中,林觉民用感人至深的深情写到,“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日事势观之,天灾可以死,盗贼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奸官污吏虐民可以死,吾辈处今日之中国,国中无地无时不可以死,到那时使吾眼睁睁汝死,或使汝眼睁睁吾死,吾能之乎?”
能认识到这等程度的青年,无论如何都不会反对推翻旧土地制度的人民革命。为此,陈克专门写了两份文稿,一份是抄袭自毛爷爷的文稿《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份是抄袭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陈克希望能够用这两篇东西来打动那些有知识有文化的革命青年。
由于现在还没有见到那些陈克所期盼的革命青年,最终的游说效果如何还不好说。倒是革命宣传队的青年们了这两篇东西之后,一个个对陈克几乎要五体投地的膜拜起来
《狂人日记》里头塑造出来的那个认识到了世界本来面目,却被当作精神病,被当作“被迫害狂”的那个“狂人”,在这些青年的眼中就是自己的真实形象。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这不正是中国的现状,这不正是横行在中国那些压迫者的真实面目么?
在文章的最后,这些革命青年到那撕心裂肺话,“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不少人已经热泪盈眶乃至放声大哭起来。
船队航行到第四天,部队开始了分流。除了前往汉阳去的船队主力转而南下之外,其他人都继续往东。在这批人里头,王启年和他的叔叔王粤龙目的地最远,他们要到南洋去。王粤龙是支持革命的,他是个南洋的中国商人,靠了贩卖人民党的“94”特效药赚了不少钱。中国人也能研发新式西药,这件事让王粤龙十分惊喜。去年他专门跑去上海来拜访特效药的研发者。这个人有没有什么新的药物可以在南洋贩卖。
卖中国人自己生产的西药,不仅仅让王粤龙赚到了大笔的利润,更让王粤龙感到了一种真正的自豪。得知研发者陈克是个革命党,而且还在外地搞革命工作,王粤龙一点都没有感到畏惧。相反,他让自己的侄子王启年一定要带自己去这位集“革命家与科学家”于一身的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