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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
花厅中死一般的沉默, 卢雨霏、周舜华及剩下几个姬妾,谁都没法接话。
赵承钧从外面回来, 发现花厅里安安静静的, 奇道:“怎么了,为什么没人说话?”
赵承钧回来了,卢雨霏几人赶紧站好, 恭恭敬敬行礼:“参见王爷。”
唐师师听到赵承钧进来, 缓慢地站起身:“王爷。”
赵承钧见到她的动作,大步穿过人群, 握住唐师师的手:“你不要动。说了好几次, 不用讲究虚礼, 你保重好自己最重要。”
唐师师果真没有执意行礼, 顺着赵承钧的力道缓慢坐下。赵子询跟在赵承钧身后, 等唐师师坐稳后, 拱手道:“王妃。”
唐师师点头:“世子。”
赵子询给唐师师请安后,卢雨霏妻妾几人才能次第行礼:“妾身见过世子。”
赵子询淡淡点头,他自然而然地听到周舜华身边, 卢雨霏看到, 眼神微黯, 任钰君如同老僧入定, 古井无波, 纪心娴倒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要和周舜华争个高下。
然而这些都和唐师师无关了。唐师师在上方稳稳坐着, 刘吉弓着腰问:“王爷, 是否摆饭?”
赵承钧点头:“去吧。”
刘吉领命而去。赵承钧眼神扫过四周, 问:“刚才进来时,你们为何安安静静的, 莫非闹了不愉快?”
这话没人敢应承,卢雨霏立刻撇清:“儿等不敢。”下人们也齐刷刷跪了一地:“王爷息怒。”
“今儿过年呢,你做什么?”唐师师恼怒地拍了赵承钧一下,凶道,“我在给她们传授孕期的经验,你倒好,一进来就吓人。”
赵承钧被凶得很无奈,他怕她受委屈,她还反过来怪他?众人亲眼看到靖王被人凶被人打都不生气,还好声好气地哄道:“好好,是我误会你了。别动气,小心孩子。”
燕安院的人见怪不怪,而不在靖王跟前伺候的,此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在刘吉回来的及时,解救了惊骇到快要晕过去的众人:“王爷,王妃,饭摆好了。请您移驾。”
众人顿时警醒,赵承钧先动,但是他站起来后没有离开,而是回身扶起了唐师师,陪着她慢慢走到摆饭的地方。后面一众人没人敢比靖王走得快,只能慢慢挪动着,小心地跟在唐师师身后。
赵承钧和唐师师坐好后,丫鬟立刻鱼贯上前,给二人摆好碗筷。赵子询落座下手,卢雨霏不敢坐,主动站到唐师师身边,说:“儿媳侍奉王妃用膳。”
这也是习俗,姑娘嫁人前是娇客,嫁人后就成了半个丫鬟,要在婆家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就像平时吃饭,公婆、丈夫、小叔、小姑都可以坐下,儿媳却不能,要站在后面侍奉婆婆吃饭。
之前唐师师也摆过婆婆的谱,但那毕竟在私下,如今是除夕宴,赵承钧、赵子询都在场,唐师师不敢做的太张扬。何况,她并不想得罪赵子询。
唐师师飞快扫了眼赵子询,笑道:“不用了,除夕宴是家宴,今日我们一家人好好坐下吃一顿饭,你就不用伺候了。”
卢雨霏依然执意:“这是礼法,礼不可废。”
唐师师偷偷去看赵承钧,赵承钧似乎没听到旁边的动静,不曾表态。没有表态就已经是最好的表态,赵子询立刻接道:“她伺候王妃是应该的,越是除夕这等大场合,越要规整礼仪。王妃让她伺候便是了。”
唐师师惊讶地扫过饭桌上的两位男子,这种恶婆婆磋磨儿媳的戏码,这两人竟然都不管?既然赵承钧和赵子询都这样说,那唐师师还有什么可推辞的,她半推半就,为难道:“那好吧。辛苦世子妃了。”
卢雨霏早就拿定主意要伺候到底,但是她下定决心是一回事,婆家的人完全不心疼她,又是另一回事。她的丈夫赵子询不维护她,做主立她为世子妃的靖王同样不管她死活,卢雨霏内心复杂,但还要笑着,净手给唐师师布菜:“王妃,您试试这个。”
卢雨霏都站着给唐师师布菜,其他几个妾哪敢坐下。周舜华几人也跟着侍奉在唐师师身后,不过多做些打下手的活,不敢抢卢雨霏的风头。唐师师深知凡事有度,过犹不及,她如果真的使唤卢雨霏一晚上,等传出去后,又成了唐师师的不是。
唐师师用帕子擦拭嘴角,打算寻机打发卢雨霏回去。她看到赵子询不断朝她身后望,唐师师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竟忘了,几个美人都没吃饭呢。周美人可是世子的心尖宠,若是饿着了世子会心疼,罢了,世子妃,几位美人,你们都回去用饭吧。”
周舜华浑身一僵,唐师师这样说,岂不是将她设成靶子?周舜华连忙行礼:“妾身不敢。妾身能伺候王妃是荣幸,一点都不累,请王妃开恩,让妾身继续伺候吧。”
唐师师心里冷笑,现在知道当靶子难受了?当初赵子询把她竖起来当靶子时,怎么没见他们心疼?唐师师说:“好了,这是家宴。好好的一顿饭,不要推来推去,搞得大家都不舒服。你们都回去吧。”
唐师师这样说,其余人不敢再推辞。周舜华没法替自己说话,只能忍着旁人针扎一样的目光,道谢后小心落座。
卢雨霏坐在最末席,而周舜华三人是妾,不能和主子同桌,另外设了一张小席面。赵子询明知道唐师师在故意针对周舜华,还是不得不道谢:“多谢王妃。”
唐师师微笑:“我应该做的。毕竟家和万事兴,我们都是一家人,要相互为对方考虑,世子说是不是?”
赵子询低头:“王妃所言甚是,儿臣受教。”
赵承钧看似专心用膳,一言不发,然而内心却渐渐落定。他观察了一整天,赵子询一直喊唐师师王妃,没有哪怕一次,称她为母亲。
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