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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破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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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人做东西能好吃到这地步!

还有没有天理?

读书读第一也就罢了,毕竟据传姓谢的早慧,自小聪颖;弹琴弹得好,谋略比人高,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可这人竟还下得一手好厨?

姜雪宁突然有了一种被人狠狠拍脸、从上到下羞辱了个遍的错觉。

可手上却控制不住。

吃了一块再拿一块。

不用说,她没能防住谢危的“套路”。

正如世上的男人找外室、养小妾一样,姜雪宁管不住自己,越了界,吃谢危的、喝谢危的,也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吃都吃了能怎样?

吐出来不成?

何况谢危那句话实在说得没毛病。她实已经重活一世了,纵然人世间的确没有真正的自由,可口腹之欲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达成满足,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何况当初还是她对谢危信誓旦旦说,自己舍不得死,就是舍不下这人世间之种种的牵挂与欲求。

吃就吃了。

人在屋檐下,哪儿能不低头?

她想自己还要去边关,找燕临,救公主,有求于谢危的地方多着呢,总有说软话的时候,人家愿意给她做吃的,她就受着呗。关系搞坏了,那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破罐破摔,干脆心安理得跟着谢危混起了吃喝。

没过两天,别院里厨子烧的菜她就吃不下去了。

可谢危又不真是厨子能顿顿做,姜雪宁便只好瞧见他从走廊上往南边厨房走,便以“孝敬先生”的名义跟过去,守着那刚出锅的吃。

谢危本是隐士文人气。

可外袍一脱,袖子一挽,做起菜来竟也像模像样。

偶尔她把视线从案板或者锅里那些食材上抬起来,看过去,倒觉得这般沾了浓重烟火气的谢危,比起高居庙堂、运筹帷幄的那半个圣人,要顺眼得多。

这些天来谢危好像也不急着出发。山东省的官员们也都见完了,别院里清净下来,他就偶尔弹弹琴,看看书,做做菜。

很耐得住性子。

虽然耽搁了行程,可却半点不见慌乱;明明心中有所成算,可除了给姜雪宁做点吃的之外,并无多余举动。

姜雪宁被他温水煮着,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最初的警惕了。

她什么也不会,厨房里只能看下火。

就这样还偶尔要被谢危嫌弃她控制不好火候,要坏了食材的口感。

今日已经是进了十月了,冬日的凛冽初见端倪,厨房里一边是热着水的炉子,一边是烧着火的灶膛,倒是暖烘烘一片。

公主被困鞑靼的消息早传遍了大江南北。

街头巷尾都议论不休。

姜雪宁往灶膛里添了根柴,想起这些天来好像都没看见刀琴,盯着那火焰半晌,便没忍住抬起头来看向谢危。

谢居安修长的手指压着砧板上那片新鲜的柔软的鱼肚肉,不疾不徐地下刀,一点一点地拉成薄片,神情间那种平淡的认真与读书、弹琴没有什么差别。

面前的锅里有小半锅已经开至蟹眼的水。

他撩起眼皮看一眼水,都不用再看姜雪宁,就知道她不知又开什么小差:“添的柴不够。烧个火也走神,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姜雪宁一听便觉气闷,可如今指望着他做吃的,便老老实实又往灶膛里加上两根柴,道:“在济南已经待了这么久,不是说雪至之前就去边关吗?”

谢危片鱼的刀都没停:“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姜雪宁翻了个白眼:“那你不是说燕临已经先去边关了吗?你要矫诏,可——”

谢危打断她道:“‘圣旨’已经在去边关的路上了。”

姜雪宁顿时震骇,脑海中于是想起这些天来不见了影踪的刀琴:“我就说刀琴怎么不见了人!”

只是……

她又不由皱了眉:“我们不到,燕临那边能成事吗?”

谢危垂着头,手顿了一下,声音里竟有一种无由的淡漠:“倘若没我便不能成事,那他这些年流徙之苦,便是白受。”

姜雪宁心底莫名一悸。

过了好半晌,她才带了几分犹豫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谢危终于把鱼片完了,看她一眼,然后拿过边上几枚生姜来切,声音平稳而镇定:“不着急。”

残阳如血。

边城荒芜。

朔风从西北方向刮来,陈旧的旌旗覆满尘埃,只在城头招展。外头便是边军驻扎的营房,连成一片。高高的点将台上,落叶飘洒,铜铸的麒麟爪牙无人擦拭磨砺,已然锈迹斑斑。

青年的轮廓,比少年时更深邃鲜明了些,一双眼也比旧日多了些沉稳和内敛。

只是偶然抬起,仍如无鞘的剑——

灿若骄阳,锋芒毕露!

深蓝的一身劲装,袖口绑紧,结实的手臂有着流畅的线条,腰背挺直,更有种蕴蓄着力量的美感。因为刀剑磨砺而长了些茧皮的手掌,却慢慢从那锈蚀的麒麟铸刻上抚过。

有什么东西顺着陈旧的纹路爬了上来。

分明是如此地冰冷,燕临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滚烫。

点将台离地三丈,宽有百尺。

五万边军阵列于下!

却只他一人,独立高台之上。抬望眼,唯荒野苍茫,旌旗迎风,地滚彤云,剑如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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