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的眸光有些阴沉,同时带有几分难以抑制的愠恼之意。自己当初竭尽全力也要铲除的普鲁士军国主义势力,现在居然被张伯伦声称要考虑将其从封印的海胆瓶中重新放出来,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严重的政见对立。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竟是要拆散当前的德苏合作,这更是让他感到了强烈的羞愤之情。4年之前,正是由于极度仇苏的丘吉尔本人在下院的强烈煽动,最终使得西方和苏俄的和解宣告失败,并由此直接促成了同为凡尔赛体系弃儿的德苏两国的密切联合。尽管张伯伦并没有针对他的意思,但对方所提出的扶德抗苏德策略,却无疑是让自己过去的行为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其狼狈尴尬之像尽显无遗!
“奥斯汀阁下,您确信这不是在帮助那条冻僵了的毒蛇复苏么?”丘吉尔话音冷然地说道,“您不要忘了,德国是被不列颠击败的,他们对我们怀有深刻的仇恨;而那本此刻正在德国国内风靡的公海舰队兴衰启示录,也对这种复仇的情绪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那当中对不列颠的攻击足可称得上是卑劣恶毒!如果德国挣开了缠缚于身的铁链,他们必然会咆哮着向我们发动进攻。”
还没等到张伯伦开口,首相鲍德温的声音却是先行回荡在了房间里:“关于这一点,我却认为用不着过多担心了。因为作为世界大战的失败者,德国所遭受的损失远要比不列颠大得多;如果他们也能对自己的惨痛经历进行总结,就会明白和不列颠开战是根本没有前途的。德国在狭窄的西线战场无法打开局面,而在大洋上则会面临严密的封锁。相比于重新走上昔日覆灭的道路,联合波兰向东方谋求土地显然是更有利于德国的选择;世界大战时他们只用了一只手臂就将俄国人打倒在地,选择对付苏俄也明显较进攻西欧要更有把握。”
丘吉尔的脸色依旧难看,他没想到竟然连鲍德温也站到了张伯伦那一边;然而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他却不安的发现自己不仅找不到能够回击的话语,甚至连自己原有的理念都出现了动摇。即便是抛开抵御苏俄的考虑,具备一定实力的德国也能平衡由“小协约国”主掌的欧陆;相比于纵容德国发展所带来的潜在风险,其对不列颠产生的直接收益显然要更令伦敦心动。毫无疑问,英国几百年来实施的欧陆政策核心就是平衡,至于和什么人合作并不重要。当年自家既然能和数百年夙敌法兰西联合反对德国霸权,现在又为什么不能向德国递出橄榄枝呢?
丘吉尔心绪复杂,一时间没有再度出言。如果真的要让他在今天的民主德国和红色苏俄之间找出唯一敌手的话,那么他自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而依照当前的形势来看,同时针对德苏两个国家的行为似乎也的确是弊大于利:两国在共同外界压力下的联合,只会为红色苏俄的发展壮大提供保护和帮助。或许自己的对外策略,真的应该随着不列颠威势的下降而进行相应的改变了。
东欧,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莫斯科。
蓝天澄净,白云飞涌,一座宏伟浩大的城市在广袤的原野上昂然矗立,显得恢弘而又壮丽。从空中鸟瞰望去,苍凉粗犷的巴洛克式建筑、和雄浑庄重的拜占庭式房屋占据了绝大多数,虽然远不及纽约、伦敦等世界顶级大都市那般繁荣富丽,却也在豪放的风格中尽显战斗民族的勇猛和朴素。城中密植四季常青的白桦松林,绿化面积占到全市总面积的一半以上;微风徐来,无数青翠的枝叶如海浪一般纷摇涌动,使得整座城市都仿佛笼罩在了碧绿色的海洋当中。
13世纪末,新生的莫斯科公国将首都定在此处,这座早就是东欧重要居民区的城市,便随着这个公国的逐渐壮大扩张而不断发展、并显名于世了。尽管彼得大帝在18世纪初将俄罗斯帝国的首都北迁到了毗邻波罗的海的圣彼得堡,但莫斯科却仍旧是俄国境内最大的经济和文化中心,并在政治上发挥着第二首都的作用。1812年为了抵抗拿破仑的侵略,这座城市曾被实施焦土政策的俄国人在一片大火中化为灰烬,但俄国人很快就又将城市建设了起来,并如同凤凰涅槃一般焕发出了更胜于昔日的耀目光彩。当布尔什维克党人通过十月革命夺取了俄国的最高政权之后,为显示与旧政府彻底决裂的他们将国都重新迁回到了这座内陆城市,而这也使得莫斯科在时隔200多年之后,又一次成为了全俄的政治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