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笑着礼貌跟余母道别,走向大门口,叫来的出租车已经到了。
到了机场,却被告知因为天气原因,那辆航班被延迟了。具体什么时候起飞,却又不知道。
贺琛等得不耐烦,只好就近找了一家酒店,打算住上一个晚上,再看看情况。
入住的时候,房间已经被客房服务员做了晚安床。被单被拉起一角,窗帘也关好了,在书桌上面还放了报纸和两粒晚安糖。
贺琛洗好澡之后将报纸拿起来随意地浏览。金融版面还在报道宁氏集团的风向分析。贺琛估计贺琛做手术的那个姓宁的富商不是宁氏集团的总裁,不然也不会一切如常。
这个时候白禹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他的声音异常疲惫,仿佛刚刚从战场上面下来。
“差点没有把我累死。这场手术坚持了快20个小时。可算是把病人的情况给暂时稳住了。”贺琛那边声音模糊不清,估计是在大口大口吃东西,等了一会,他长抒一口气,“以后可千万别让你的儿子或者是亲戚学医。”
“为什么?”
“必须穿制服,还必须是白色的。那人钱财替人消灾,消不了的话手上有几条人命不说,还要被人们妖魔化,整天说医生拿钱不办事,势利地跟吸血鬼似的。也不看看我们在手术台上顶了多么大的风险。常常大半夜的一个电话叫醒,拿上东西就要消失在黑夜里面。”白禹估计是累得够呛,一口气说下来压根就没有停顿一下。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职业跟另外一种职业有点相似?”
白禹不相信,“你别开玩笑了好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跟医生一样苦逼的职业?反正我是没有发现。”
“有啊。怎么没有?黑涩 会啊!”
“你瞎扯吧!”
“怎么是瞎扯呢?你看黑涩会标准的配置可是黑色制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都是高风险职业,手上有几条人命,被人们需要,但却不被理解,还会被各种妖魔化……”
白禹在那边难得被逗笑了。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得去查房了。”
“你不是刚做完手术没有多久吗?”
“是啊。可是这个病人来头太大了。我们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悄悄跟你说,你别爆出去,这位可是宁氏财团的董事长,宁禹。这名字你别说你没有听过。”
贺琛当即从椅子上弹起来。
“你说什么?”
“那么激动干什么?”白禹打趣他,“是你偶像还是你岳老子?”
贺琛咳嗽一声,“这人还真的差一点成为我的岳父……”
“不会吧?看不出来你丫居然有这么辉煌的过去?难怪你一直不谈恋爱,敢情是等着更好的。”
“滚犊子!说什么呢!”贺琛怒斥道,“赶紧给我说说,他现在怎么样了?你……看到他女儿了吗?还好吗?”
“他女儿?没有吧,反正这事儿挺隐秘的。里里外外都是黑衣保镖把守着。我能在这儿打电话可是因为我留了一手。我不耐烦来做手术还被人当囚犯一样关着。”
白禹匆匆挂了电话。
贺琛忽然间坐立难安,目光忽然间落在了刚才被自己站起来的时候给无意识扫落在地上的报纸上。
他先是看到了陶思的照片,然后才注意到照片旁边配上的新闻标题。
“昔日名媛,落魄出租房。”
贺琛的眉心凝结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怎么会用这么刻薄的语言来说陶思?
每读报道上的一个字,贺琛眉心的川字就深刻一分,到最后化成了解不开的一个结。
这份报纸突然间有千斤重,他觉得他的手心根本就无法再将它握住。
报纸无声落在地上,贺琛颓然倒在了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事情居然在一份娱乐报纸上面明白了。
不合理的事情突然间变得合理了。
奇怪的事情变得正常了。
贺琛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要去找陶思!
陶思最近两天倒霉透了。
先是养了很久的多肉植物莫名其妙死掉了。然后是最喜欢的一个杯子莫名其妙地摔坏了。她收拾的时候还不小心地把手给扎到了,害得她现在得用一只手打字,写企划案。
可是一只手的效率太低了。她这个急性子干脆用两只手,结果伤口又崩了,疼的她抱着手一直吸气,只好干瞪着电脑,随便翻看一些网页。
这个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小保姆欲言又止,“陶姐,黑哥……不对……那个人又来了。”
“别理他。”
“可是他说有急事要找你。如果你不见他,你会后悔的。”
“我看是见他才会后悔吧。”
陶思让小保姆不理,结果贺琛这人恨不得上房揭瓦,敲门的声音只差把屋顶都给掀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陶思怒气冲冲地将门打开了。
“ 跟我走。”贺琛上前去拉住她的手。
“干什么?”
“你爸爸在住院你知道吗?”
贺琛回头怒视着她。
“住院?”陶思一愣。
那个人住院了吗?他不是一向身体都健康的吗?
“他现在情况很危机,心脏病发,还在观察阶段。”
贺琛的话音刚落,手上就一空。陶思已经甩开了他的手,跑到他的前面去了。
贺琛赶紧跟上去。
“机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的士就在巷子口等着。你别急。”
陶思几次差点摔倒,要不是贺琛眼疾手快,估计就要一直滚下楼梯了。
坐到的士上面的时候,贺琛明显能够感觉到陶思整个人都在发抖。
“没事的,会好的。”贺琛安慰她。
陶思绷着一张脸,不说话,身体却蜷缩成一团。她抖的太厉害,贺琛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面。
在这个怀抱里面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里。陶思紧紧地攀住了贺琛,满眼的惶恐。
怎么会没事呢?
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情。
那个人从来不肯去医院,一定是病的很严重了,才会住院了。
心脏病三个字实在是太可怕了。
因为爷爷就是这个病过世的。
陶思知道后果,所以才会一下子慌了手脚。
这一路上,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贺琛在忙,陶思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被贺琛牵引着一举一动。
几经周折,终于抵达医院。
看到icu里的陶父的时候,陶思整个人趴在玻璃隔板上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情况很严重。
医生说,现在就要看宁禹的身体状况了,如果他抗得过来,能够醒过来,兴许就没有事了。如果醒不来……那可能就是命了。
所以现在就是一切看天意。
“什么天意不天意,我不信。他那样的人,才不会这么脆弱呢。”
陶思恶狠狠地打断医生的劝慰之语。
“他可是连妻子去世都还在忙着事业的男人,他怎么会舍得丢下他的产业?”
陶思的冷言冷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她表现的很冷血,可却一直不肯离开,一直坐在病房外面守着。
“你后悔吗?”
贺琛问陶思。
陶思没有说话,表情呆滞。这个答案不好说。她自责,内疚,却从来不后悔。哪怕是时光倒流,她可能仍旧是那样的选择。
最终,她轻轻地摇摇头。
“有什么好后悔的。这个问题太蠢了。”
贺琛轻轻握住她的手,“没事,现在还来得及。”
陶思实在是太累了,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一个肩膀依靠,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她的头枕放在他的肩膀上,一如一年前他们情深意浓的时候。
只是现在,彼此都没有了当初的甜蜜心情。
也许是诚心感动了上帝,又或者是宁禹这样的人意志力太强,终于在天光将晓的时候,宁禹醒过来了。
陶思淡淡地说“他这么强势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那么早就离开。”
贺琛回头看她,眼泪已经流到了光洁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