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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软软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可没想到,自己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自己穿着简单的嫁衣,由哥哥背出了门, 坐上了流苏隐有灰黑的喜轿,来迎亲的新郎, 居然是林寒生。
他亦一身喜袍,红衣加身, 素来孱弱的神态也沾了喜气看似红润了起来,可飘在半空的顾软软一直在看他,看的清清楚楚, 他在笑, 可他的眼里分明没有半分喜气,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喜轿,好似在愧疚又似在茫然。
一路敲敲打打进了林家门。
婆母和善, 亲朋笑闹,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林寒生。
离开喧闹后进入洞房,这个新郎脸上看不到半分喜气,他紧张的几乎快要石化, 如同一块顽石扎根在了床上,不动不看不听,洞房花烛夜, 同睡一张床的两人, 各睡各被, 中间泾渭分明,和周遭的喜气格格不入。
顾软软看到梦境里的自己,从最初的羞涩到最后的苍白,拥被一夜未眠。
这种入房后就完全没有交流的日子持续了好久。
在婆母面前,在亲朋面前,他是很好的夫君,清淡如菊,温柔和熙,可不知为何,只要单独相处,林寒生就紧抿薄唇,似自己为无物。
梦境里的日子过的很快,也许数月,也许一年,婆母已经有些异样,委婉询问身子可有不舒服,怎还不见有孕?
看到了梦境里的自己人前笑脸夜里无声垂泪,鼓足勇气去问林寒生,可他总是逃避,他甚至不敢自己的眼睛,写给他的字,还未拿给他看,他就夺门而出避自己如野兽。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
梦里的顾软软不明白,做梦的顾软软也不明白。
明明是做梦,可自己却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无助,她不明白,成婚前很是温和的寒生哥哥为何私下里会这样对待自己?
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是自己哪里让他不喜了?
伺候婆母,照顾家里,自问都做的很好。
可他,为何避自己如洪荒野兽?
这种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看到梦里的她终于决定破釜沉舟,要去找他问个清楚,若他还是逃避的态度,那这事就不能再瞒着大哥了。
可到了私塾后却扑了个空。
因未事先联系,哥哥那日在家里并未在私塾,哥哥不在还有理由,他呢?他不是来念书了吗?为何夫子说他这几日都不在私塾?
他去哪了?
梦里的顾软软茫然的站在私塾门口。
可漂在半空中的顾软软却瞪大眼看向了某个方向。
天呐!
“软软,软软!”
伴随着渐渐急切的呼喊声,脸也被人拍打,顾软软骤然惊醒,抬眼就看到叶惊澜担忧的自己,尚未回神,呆呆的询问,‘……怎么了?’
叶惊澜皱眉看着她,用手为她拭泪,低声问道:“做什么梦了,哭成这样?”
哭?
顾软软后知后觉才发现脸上一阵凉意,伸手一摸,全是眼泪,看到指尖的眼泪时,明明是梦,可梦里那个她遇到的事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
初嫁的忐忑紧张,洞房的一夜无眠,那些日日夜夜萦绕在她心头的无助和苍白,那种难以启齿无法言说只能默默忍耐的无望,全部涌了过来。
为什么他不肯和自己同房?
他是在嫌弃自己是个哑巴吗?
可既然嫌弃,又为何要娶?明明大哥说他是愿意的没有强求。
若真厌恶狠了自己,只需一句话自己便走了。
他为什么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一句话都不肯说呢?
太多太多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涌来,一时泪如雨下,无法自抑。
顾软软哭的身子都在发抖,叶惊澜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心疼道:“怎么了,你跟我说说,做什么梦了?怎么醒了还哭呢?”
顾软软摇头,伸手抱着叶惊澜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脖颈,眼泪很快染湿他的肩胛。
先前叶惊澜还问,见她不答,就紧紧抱着她,无声的给她安慰,顾软软哭了好久,眼睛肿了,鼻子红了,痛快的哭了一场后,好似把那些萦绕扎根在心里的难受也哭出去了一些,神思总算清明。
理智回归后,顾软软垂着头,不好意思去看叶惊澜。
做个梦,哭成这样,又不是孩子了……
叶惊澜没有说话,翻身下床穿衣套鞋,大步走了出去,“等我,马上回来。”
他出去后,顾软软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抬眼四顾时,才发现这不是昨夜的新房,喜色不再,影青的花觚,窗台上的幽兰,榻前的素白毛毯,这是,他买的那个宅子?
刚想到这,叶惊澜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走到床边坐下,拧了帕子给顾软软擦脸,顾软软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自己来吧。’说着伸手去接,叶惊澜摇头避开了她的手,拧了几回帕子,才让哭成小花猫的小姑娘恢复了干净。
将帕子丢回盘子,定定的看着顾软软。
顾软软仍觉尴尬,没话找话,‘怎么到这边来了?’
怎么到这边来了?
好不容易成婚,能松乏的日子也就几天,回门之后就要回芙蓉城继续念书了,虽还住家里,但白日也没法陪着她,所以趁着她还没醒悄悄把人带到了这边,想安安静静的陪她两天,免得同窗来胡闹,陆湛来纠缠。
可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叶惊澜:“做什么梦了?”
不是非要追根究底,而是做梦哭,梦醒后还能哭成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她梦魇了很久,没醒之前就哭了很久,看起来很难过,甚至眉眼都覆盖着绝望,那种绝望让她完全陷入,无法清醒,喊了她好久她一直不醒,若非她后来惊醒了,自己都要去找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