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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柒三两下爬到水池上, 水池里还有一些恶心的东西,他没时间去分辨那些是什么, 他快速的拿下铁盖, 向林越伸手,“过来。”
林越抿了下唇, 心底快速的下了决定,如果这次机会不把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他掌心温热, 她手指冰凉,被握在手里,掌心的温度包裹住她。
陆柒掐着她的腰, 轻轻松松的将她拖了起来, “进去,慢一点,注意脚下。”
通风管道积满了灰尘,潮湿的霉味不断侵袭着嗅觉神经,她上来后回身看着陆柒, 他两手攀着管道上方,一个引体向上, 下半身跃进了管道里, 手一松, 反身朝下, 双手拿起铁盖重新盖了上来, 整个过程不超过5秒钟。
通风管道不大,因为她长的娇小,却正好能够容得下两个人并排,陆柒一只胳膊环住她,手臂虚抬在她脑袋上,一路扶着她,两人闷头向前爬,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他踹开尽头的铁盖,他才有点恍惚,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他没有时间多想,从管道里跳了下来,然后将林越抱了下来。他快速打量周围的环境,外面竟然是深山老林。现在是晚上,地形也有优势,如果趁黑跑进山里,也许有机会。
他握住林越的手,弯腰摸摸她的脑袋,“我们要跑路了,要不要哥哥抱?”
林越瞄瞄他,摇头。
陆柒看出来了,她眼神里有鄙视。
“走。”陆柒一边跑,一边低头打开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大概这里有信号屏蔽仪。他收起手机,两人跑了一段路,他让林越待在原地,他又回头,顺手拔了一把草,又回头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一边走一边抹去痕迹。
林越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他很镇定,思维清晰,还知道抹去痕迹。陆柒扔掉手中的草,再次握住她的手,四处一看,带着她往旁边的杂草丛里跑。
杂草横生,刮得人生疼,陆柒一路护着她,不知跑了多久,大概有一个小时吧,两人的速度才慢慢停了下来。
陆柒微微喘着气,低头看她,她呼吸不稳,脸色苍白的像透明的玉,“不舒服?”
她摇摇头,有点,但是可以坚持。
两人应该跑了蛮远的,他牵着她的手,辨别方向,慢慢的走。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陆柒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安安,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吗?”
她摇头,她被带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这里有信号屏蔽仪,任何电子产品都没有信号。
他其实想问的很多,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被抓来的还是什么,为什么她能在这里行动自如,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想办法逃出去……很多很多,但他看到她没什么情绪的眼神时,又问不出口了。
两人走了十几分钟,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人拉了一下,他低头,见到她的嘴唇微动,知道她有话想说,他伸手捏捏她的脸颊,语气轻柔随意,“不急,我们慢慢的。”
林越瞥他一眼,对他这种哄宝宝的语气表示不满,但奇怪的是,她的心竟然放松了下来。一放松,说话就不再磕绊,但仍然慢,“快一点,他们很快追来。”
陆柒同意的点头,加快了步伐。他边走边思考,虽然逃出来了,但是他们却面临更大的困难,没有水没有食物,不被抓回去也要被渴死饿死累死。
他掏出手机,好在指南针还可以用,不会在这里瞎转悠。大概又走了一个小时,深山的夜里很凉,陆柒感觉手心里她的手又冷了一度,他手扒开前面的比人还高的杂草,正要往前走,突然一个踉跄,脚踩空了,整个人往地上一倒,他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抱住身后的人,后背朝下,让她跌落在自己怀里。
“伤着没?”陆柒看看她,将她扶起来。
林越动了一下身子,摇头。
没伤着,好的很。
陆柒这才放心,抬头一看,这是个天然的山洞,虽然小,但是却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洞口杂草遍布,很难看出来,当即决定在这休息一会儿。
陆柒出去拔了一堆草进来,铺在地上,拍拍,压实,然后朝站在墙角的林越招手,“好了,过来。”
林越走过去,正要坐下,却被陆柒拉着坐到了他的腿上。他靠着墙,她靠着他。
“晚上冷,你靠着我,暖和点。”
林越抿了下唇,慢慢道:“你冷。”
黑暗中,陆柒轻轻笑了笑,“不冷。”
林越没再说话,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静谧的可怕,耳朵里感觉有细微的耳鸣声,太安静了。她有些不安的紧了紧手指,下意识的窝进他的怀里。
陆柒将她抱紧,找点话题跟她说,“累不累?要不要给你揉揉腿?”说着伸手去碰她的小腿。
林越又瞄他,躲开他的手。
陆柒调侃她,“小丫头还害羞了?”
“不,没。”
“明明害羞了,脸都红了。”
她脸红了?林越下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脚,随即发现这里黑的都看不见五指,他怎么可能看得见她有没有脸红。
骗子。
林越不理他。
陆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信号一格都没有,移动不是号称信号遍布全国的每一个角落吗?怎么不包括这里?等他出去了,一定要给个差评。
他打开手机,有些新奇的问她,“我的手机怎么在你这?”
怀里的人没声,他也不指望她回答,他现在只想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却没想到她竟然开口了,声音虽慢,但调理清晰。
“看到的,收起来了。”
陆柒发现她虽然说话简短,但他就是能听懂她的意思,“你是说,我被抓进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看到是我,所以偷偷拿了我的手机保存下来?”
她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
不过是光明正大的偷偷拿的。
“你也被人抓来这里?”问完陆柒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有点白痴,换了个说法,“你在这里待遇挺好的。”
是还不错。
陆柒再次沉默,手里把玩着手机,有些问题他问不出口,怕刺激到她。林越看了眼他的手机,伸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打开,输入密码,陆柒挑了下眉,他只在她面前打开过一次,她就记住了。
林越翻了一下,找到便签打开,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打字。陆柒的眼神随着她的手指跳动。
【我被他带到了这里,两年,囚禁起来,像只金丝雀。】
好吃好喝照顾着,但没有自由。
陆柒注意到了“他”的用词,“他是谁?”
【一个变态。】
“他是做什么的?”
【黑市,器官买卖。】
“谁的器官?”
【很多,被拐卖的小孩,流浪汉。】
陆柒心底一沉,虽然之前就猜过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没想过是这种的。好不容易从一个狼窝里出来,这又进一个虎口。
难道他天生就有毛线精神?
不管怎么样,陆柒抱抱面前的小丫头,人他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山里越到晚上越冷,逃亡的紧张状态下两人丝毫没有睡意,陆柒无聊的翻着手机app,他记得之前好像有下过电影来着,啊,找到了。
陆柒点开,加载了一秒,画面里突然出现两具白花花的肉体,看了两秒察觉不对,陆柒手一抖,疯狂点退出。靠,谁给老子下的电影,什么鬼东西,幸好手机静音了。
他又不放心,低头看看林越,她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陆柒不自在的低咳,转而点开开心消消乐,“要不要玩游戏?”
林越垂眸盯着手机屏幕里幼稚的小鸟,缓缓摇头,想了想,又将手机往他那推了推,“你,玩。”
“嗯。”陆柒点开开始游戏,冰块碎裂的声音竟然让人听着有点爽。这一玩就连玩了三十关,他看了眼电量,百分之七十。
再看怀里的人,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陆柒看了她一会儿,不由自主的屈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她养的很好,皮肤又白又嫩,面容精致可爱,她才10岁,就已经很漂亮了,等到她五官长开……他脸色难看的紧抿着唇,男人的劣根性他懂。
陆柒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铺好的地上,将自己的外套脱了盖在她身上,坐在她身边沉默着。
林越很难相信,她竟然睡着了。这两年她几乎每晚都很难入睡,一有动静就会惊醒,在陆柒身边,她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敏感的发现洞里只有她一个人,眼里有恐慌,“陆……”
她不安的爬起来,在洞口来回的走,想要出去找他,却又怕找不到回来的路。正当她摇摆不定的时候,洞口处突然有了动静,她身体一怔,下意识的蹲下身躲在洞口。
有人跳了下来,陆柒手里拿着东西,入眼一看洞里没有人,他的心“咯噔”一下,以为有人追来了,他猛地回头准备去找,身体一顿,发现她正蹲在洞口,小小的一只,缩成一团。
陆柒松了一口气,慢慢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怎么了?”
林越仰头看他,眼中不安的情绪还未完全褪去,他从未哄过小孩子,只能放轻声音揉揉她的脑袋,“饿了没?”
他从怀中神奇般的拿出一颗果子递到她的嘴边,“吃点。”
林越无声的看着他,眼神可怜兮兮的,像是没人要的小狗狗在讨主人的关注。
陆柒笑了一下,“吃吧,我刚尝过了,没毒。”
林越见他怀里还有好几个,于是接过他手里的,小口小口的吃着。陆柒见她这么听话,欣慰的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着好消息,“我刚出去跑了一圈,在一个山坡上发现手机有了信号。”
林越动作慢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他的下文,然后便听见他笑着说:“我打通了电话,很快就有人过来救我们,只要熬过这几个小时,咱们就能出去了,开心不?”
林越垂了下眸,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果子,没什么情绪变化。
两人安静的坐了一会儿,陆柒突然抬头,目光紧盯着洞口,林越脸色有些苍白,她好像听到了脚步声,还有狗叫声。
他们找来了。
在她还没来得及思索怎么办的时候,陆柒猛的向她扑过来,压住她的脑袋,将身上的衣服盖在她的脑袋上,虽然有很多天没有洗澡换衣服,但他衣服上的味道还算清新。
他俯身听着外面的动静,声音已经近了,脚步声杂乱,他们既然带着狗,那么肯定对林越身上的味道很熟悉,他们在这里迟早要被找到。陆柒咬紧牙关,当即做了决定。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安安,你乖乖待在这。我出去看看。”
他立刻起身往外走,掌心被柔软的手指拉住,他低头,对上她不安的眼神,犹豫了一瞬,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走。”
“安安,你乖,听哥哥的话。”
“不听。”
陆柒板着脸凶她,“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动手揍你了啊。”
林越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中明明就很委屈的样子。
陆柒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掌心覆在她的眼上,长长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有些痒。
……
陆柒从这段记忆里抽身出来,再看着她时,眼里多了一丝难言的复杂。
“原来是这样啊……”林越轻声开口,有些片段的记忆顿时连成了一条线。
“嗯。”后面的他不欲多说,“那个U盘呢,给我看看。”
林越仍坐在他身上,“你还没说完?后面呢?”
“后面还能有什么?我们就这么逃回来了。”陆柒说的云淡风轻。
林越不相信他的说辞,也不逼他,俯身凑上去吻他。陆柒抱着她翻了个身,他吻得动情,心里那些压抑的情感隐秘而强烈的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林越微微睁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让她自己乱猜。
她重重的咬了一下他的唇,直到口腔里传来丝丝血腥味,陆柒吃疼的皱眉,抬起头,她唇边染上了一处猩红。他抬手想要帮她擦掉,却被林越撇头躲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他,然后起身往浴室里走。
陆柒感觉自己的心脏钝钝的疼,下意识的想要拉住她,但她有意避开他的触碰,于是他的手也就落空了。
“安安。”
林越脚步一缓,身后的人没有再出声,她便头也不回的关上浴室的门。
陆柒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他真是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他起身随意套了一件浴袍,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握在门把上,抿了下唇,轻轻一旋,门没有锁。他心底松了一口气,她不锁门是不是代表着愿意给他哄她的机会。
陆柒推门而入,林越背对着他站在花洒下,垂着头,周身气压很低。他看到花洒下的水并没有散发热气,眉头一皱,伸手一探,水竟然是冷的。他立刻关掉开关,抽下挂在墙上的浴巾,将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林越。”他声音有些沉,也是第一次对她用这么重的语气,“你别折腾自己。”
林越抬眸与他对视,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冷淡的开口,“和你有关系吗?”
仔细听,她的声音掺杂着一丝沙哑。
陆柒呼吸一滞,心脏抽丝剥茧般的疼,是心疼,也是后悔。他抬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水珠,指腹感觉到她有些冰凉的脸颊,眼角微红,瞒也瞒不住的。
“哭什么呢?”
林越冷漠的推开他的手,倔强的说:“没哭。”
陆柒肩膀无力的瘫软,彻底没了自己的坚持,他能看她在他面前痛哭,却不能忍受她默默的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流泪,还是这样遮掩着的。
他只要想到这个画面就完全受不了。
“安安……”他把她拥入怀里,收紧了手臂,挣扎了几秒,无奈的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
林越委屈的想要推开他,又被陆柒拉了回来,眨了眨眼,眼眶又开始发热,她想了想,将手伸进他的浴袍里,摸着他后背那道狰狞的疤痕。
阵阵麻意从后背发散式扩散全身,这道疤他其实一点都不在意的,如果在意他也不会留着它这么久,可是他没想过她会这么在意。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亲了亲她的额角,语气温柔心疼,“安安,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林越窝在他的怀里,手指摩挲着他的疤痕,垂着眼眸,轻轻“嗯”了一声。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失忆,零零碎碎记得一部分事,比如她被一个男人带走,见到了恶心又冷血的黑市交易,记得她被一个哥哥救了却因为她被那个男人狠狠划了一刀,深可见骨。更记得他满身血污的对自己笑着说:别怕,哥哥带你回家。
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却记不得那个男人的长相了,那个哥哥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警察说,她是因为警方清扫那个地下交易场所的时候被救出来的,连那个哥哥的名字都没有提过,她一度怀疑那是她的一个梦。
医生说,她是心因性失忆,记忆混乱。
她能忘了那个变态男人,但是她怎么能忘了救她的哥哥呢?
时隔两年,她再次回到家,看到家人,她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情绪无法波动。她知道这样不好,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于是,干脆装作什么都忘记了,沉默着,足不出户,几乎与世隔绝。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着变态生活了两年,心理已经不正常了,甚至有时会生出一些变态的想法,比如有时候她也会想要……杀人。
尤其是夜里梦到那个变态男人的时候,这种想法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