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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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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离开校门口,许星辰才往前走。

校外,家长们或站或坐,静候自家的孩子。许星辰扫视一圈,发现了她的父亲和姑姑。她连忙背着书包跑向他们,炫耀道:“我考得很好唉,能写的都写了,不能写的也编完了。”

姑姑搂紧许星辰,安抚道:“咱们考完了就不想了。啥时候出结果啊?”

许星辰道:“七中手册上写了,6月23号吧。”她仍旧握着苹果,捏在掌心,思绪飘离于高考之外。

许星辰从小没有母亲。她妈妈在她六岁时,跟着一个迪厅男员工跑了,甩下年幼的女儿,工作辛苦的丈夫。偏偏许星辰的父亲又很疼她,不敢再娶,害怕许星辰的继母会对女儿不好。而许星辰的姑姑年轻守寡,此后一直未嫁,膝下也没有孩子,姑姑便经常帮忙照顾许星辰,各种教导与爱护,基本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

许星辰在温暖的环境中长大。她的自愈能力很强,不开心的事情,转眼就能忘掉,也很少为了什么艰难困苦而发愁。

尤其高考之后,卸下了最重的学习负担,她觉得,她的春天应该来临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许星辰备战已久,精神高度戒备。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她站在走廊上,原地蹦跳,无意中发生了推搡,撞到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生。

这位男同学戴着运动手表,穿一件宽松T恤,扶住她的手腕强劲有力,就连声音都充满了磁性:“你是七中的学生吗?我是你隔壁的,我见过你。”

许星辰带了一瓶矿泉水。她握紧塑料瓶,手心起雾,夏风中光影交错,格外闷热。她疑心自己所穿的白衬衫已被汗水浸透。她只能背紧书包,故作矜持道:“对,我是七中学生,我叫许星辰。”

她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拉开书包,拿出一本作业:“我叫赵云深,云深不知处的那个云深,我的名字很好记吧。”

许星辰笑着恭维:“有品位,好名字。”接着又坦然道:“唉,我早听说过五中校草赵云深。”

许星辰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挑剔的人。她对审美有一种苛刻的追求,不仅是视觉上的惊艳,还要有感觉上的触动。青春期的幻想加深了她的天马行空——早在高二暑假,她就注意到了赵云深同学。

那天一如今日,天朗气清,树叶婆娑。

赵云深骑着自行车穿过古旧的街道,途径许星辰身边时,他松开双手,挺直后背。他不再掌控自行车的方向,车轮没加速,也没减速。他的侧影从许星辰的视野中一闪而过,许星辰忍不住询问一位女同学:“他是谁呀?”

女同学挽着许星辰的胳膊,神情灵动,目光紧随他远去的背影:“他是五中校草赵云深啊。”

她说:“入我相思门,云深不知处。”

许星辰勾住同学的肩膀,纠正道:“那是两句不同的诗。‘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还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干嘛要把它们拆开,拼接在一起呢?”

女生涨红了脸,像是被朋友看穿心思:“不是的……他们五中的人,都喜欢这么说。”

许星辰立刻严肃道:“那我们七中的人,不要跟他们乱学。”

周围的同学们都点头称是。

然而私下里,万籁俱静的深夜时分,暗沉天幕的掩映下,月华似水,星盏高悬,许星辰曾经趴在被窝中,攥着她最好的一支钢笔写过一行字:入我相思门,云深不知处。

刚一写完,她便慌手慌脚,如同酿成大祸的罪犯,需要忏悔心境,需要荡涤灵魂。

她将纸团揉碎,呈一条抛物线状,扔进了垃圾桶。

于是,当许星辰真正与赵云深搭话,她双手紧贴裤缝,目不斜视,连一丝眼角余光都没瞥在赵云深的身上。她确实一心一意与他说话,可是赵云深觉得,许星辰似乎把他当成了空气。

他停步于花坛之下。

紫荆开得繁盛,随风散发着浓郁芳香。花叶拂落在他的肩头,他没注意,屈膝坐在沿边的瓷砖上,明亮的光斑流泄了一地。

他说:“今天的天气还真不错。”

许星辰摊平手掌,搭在眉骨之上:“万里无云,就是阳光太烈。这才六月份,温度飙上了三十度,等我们九月开学,热度能退了吧?”

赵云深的书包是双肩包。但他只用一边的肩膀背包,散漫地斜挎着,他刚才为了讲清楚名字,拿出了一本作业,书包拉链还没合上,堂堂正正地敞开。

要不要提醒他呢?许星辰斟酌着。她看向他的书包内,见到一袋牛奶,一盒面包,两个苹果……她便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往前方走了一步,又说:“我爸爸和姑姑都在门口等我呢,我先走了,有空我们回聊。”

赵云深喊住了她。

她侧过脸,露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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