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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孩子又被吓哭了。
“皇上,难道你没有听……过疑邻……盗斧的故事吗?”尉迟兰嫣一行哭一行啼,“你疑了臣妾,不管臣妾如何解释,你……都不会再相信臣妾了……”
“……”
“皇上,如果你想杀人,就杀了臣妾,不要伤害孩子,不要……”
“嫣儿,你不需要再跪在他的面前,他早就不是宋怡非了。”袁毅看到尉迟兰嫣声声求饶,一股血气往头上涌来,再也不能漠视,他盯向宋怡非道,“你若是个男人,就冲着我来!你若敢伤这孩子一根汗毛,我立刻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就是废帝,到时侯官兵找来,你必死无疑!”
袁毅的威胁,不仅没有让他收手,反而让他更加愤怒,就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拔高出一种破音的声调,大吼道:“要死大家一起死!”
说完,他带血的眼睛燃烧起更猛烈的怒火,这样的鸟日子他实在受够了,他忽然又仰头狂笑起来,尖刻而瘦削的下巴在烛火的照耀下,如最锋利的刀锋,他的手伸向了孩子稚嫩的咽喉。
他恨不能马上杀了这手中的孽种,可是他握住孩子咽喉的手却在颤抖,颤抖的越来越来厉害。
他不能忘了,在自己最落魄的绝境下,是这个孩子给他带了新的希望,给了他仅有的一丝欢喜。
难道这个孩子真的不是他的吗?
不是吗?
“不要——”尉迟兰嫣惨叫一声,从地上爬了起,跌跌撞撞的想要跑到他的面前,救回孩子。
“去死吧!”
袁毅再也无法按捺住对宋怡非强烈的恨意,杀意染红了他的双眼,他抢在尉迟兰嫣之前,突然一下子冲了过去,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恨不能穿他的心而过,他卯足了所有的力气,快如闪电猛地一刀刺入了他的腹部。
宋怡非还没有来得及感觉到疼痛,袁毅已经拔出了刀,带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线,接下来,他的腕上一痛,手一软,手中的孩子掉落下来,袁毅伸手一接,接住了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
尉迟兰嫣大哭大叫着跑了过来,接过了袁毅手中的孩子,只见孩子几乎没有了什么气息,尉迟兰嫣惊慌无措的伸手抚摸着孩子的脸,语无伦次的呼唤着孩子的乳名。
“喜儿,你怎么了,喜儿……”
“你……竟然……”宋怡非没有倒下,他伸手往自己的腹部摸了一把,沾染了满手的鲜血,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盯着袁毅,咬着牙吃力的说道,“……竟然敢……弑君?”
“去死吧,你去死吧!”此刻的袁毅已经杀红了眼睛,甚至连孩子如何都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他愤怒的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
最后宋怡非倒在了血泊之中,没有了半点生息。
“哇”
终于,孩子哭出了声音。
这声啼哭又让尉迟兰嫣在瞬间清醒,她抱着孩子看到满地的鲜血和被刀几乎捅成了刺猬的宋怡非,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脸上苍白的可怕。
虽然恨他的时候恨不能杀了他,可是真的看到他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她的心还是被割裂般的痛,她突然意识到即使自己受尽了他的折磨,她还是爱他的呀!她并不想让他死,并不想……
就像他不想真的杀了孩子一样,如果他真的想杀了孩子,孩子已经命丧在他的手上了。
血,从他的身上不断流出,汇成一条小河,缓缓的流到了她的脚边,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发出此生最凄厉的惨叫:“皇上——”
就在她想要冲过去的时候,袁毅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心紧张的砰砰直跳,有恐惧,有矛盾,毕竟他曾想着要一辈子都做忠臣的,结果他却杀了自己的主子。
恐惧,矛盾之后更多的是得以解脱的轻松,他一下子握住尉迟兰嫣的肩膀,看着她的脸,然后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孩子,眼睛里闪现出一种奇异的激动之色:“嫣儿,我们自由了,从今往后,我们自由了。”
“哇……”孩子又哭了起来,尉迟兰嫣低下头,含悲带泪的哄了孩子两下,或许是孩子太累了,他竟然睡着了。
“嫣儿,你听到了吗,我们自由了,自由了……”袁毅没有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同样的激动,他以为她吓坏了,又安慰道,“你不要害怕,我马上……”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然听到尉迟兰嫣轻笑了一声:“我们自由了吗?”
“是啊,我们自由了,你再也不用害怕他了,我马上就将这里处理干净,然后带着你和孩子远离这里,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是啊,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我们自由了,嫣儿……”
“……呵呵,自由了,自由了……”她冷笑了两声,喃喃念叨了两句,转头看了一眼倒地的宋怡非一眼,眼睛里闪过不知是悲痛还是解脱的光芒,呢喃一声道,“我和他终归夫妻一场,我去送送他……”
袁毅觉得她的神情不对,想要拉住她,她却忽然将手里的孩子放到了他的手上,他伸手一接,尉迟兰嫣已经踉跄的朝着尸体走了过去。
看到他满身鲜血的样子,她不再有一丝害怕,她慢慢对着他说话。
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皇上,你知道吗,臣妾是真的想好好跟着你,好好做你妻子的。”
“穷也好,苦也好,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折磨臣妾,也折磨你自己,臣妾和姬长安早已经成了过去,再也没有可能了。”
“再也没有了。”
“嫣儿……”这时,袁毅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想要对她说什么,她忽然转过头,盯了他一眼。
“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反正他已经死了,我只是想送他最后一程而已,难道连这一点自由,你都不肯给吗?”
“不……嫣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不退下!”
“嫣儿……”
“退下!”尉迟兰嫣见他还在犹豫,愤怒的冷喝一声。
袁毅不敢再说什么,抱着孩子讪讪的后退了几步。
尉迟兰嫣不再看他,默默的又望了宋怡非一会儿,轻轻的将他扶起,抱在自己的怀里,继续说道:“现在好了,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哈哈哈……”她笑了起来,笑的声音越来越高,笑的满眼是泪,“你终于死了,我们大家都自由了,哈哈……”
突然,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噬咬着她一样,她眉头狠狠一皱,伸手捂住了胸口。
“噗……”
更强烈的疼痛袭来,她再也忍受不住,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嫣儿……”就在袁毅刚刚将孩子放进摇篮,返身回来想要处理尸体和血迹时,忽然看到尉迟兰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赶紧跑到她的面前,扶住了她孱弱的身子。
“真的,原来是真的……”
尉迟兰嫣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抱着他喃喃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什么真的,嫣儿,你说什么真的?”
“……呵呵,原来这是真的啊,皇上……”
尉迟兰嫣笑着说话,血染红了她的牙齿,让她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怕。
“嫣儿,你说呀,到底什么是真的,你这是怎么了?”袁毅惊恐万状的看着她。
尉迟兰嫣依旧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又连连笑了两声:“……呵呵,也好,我本就是个德行有亏的女子,有今日之报也是当然……噗……”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嘴里喷射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喷到了袁毅的身上脸上,他的身上,脸上,她的身上,脸上,都是血,早已分不清到底是宋怡非的血,还是她的血。
同命盅,同心同命。
当初,她问他:“皇上,你是真的对臣妾下了同命盅吗?你可是皇上,天下至尊,你真的愿意和臣妾一起死吗?”
他是这样回答她的:“傻嫣儿,那不过是朕用来唬太后的,若不如此,朕如何保全你的性命。”
原来,这同命盅竟是真的。
皇上,你为什么要骗臣妾。
为什么?
她的为什么,宋怡非再也不可能回答一个字。
“噗……”
她又看了他最后一眼,吐出了最后一口血,软软的倒了下去。
“砰……”
屋外,忽然传来烟火在天空爆破开来的声音,烟火盛开,照亮了整个天空,那样的绚烂,那样的美丽。
都没有来得及欣赏这短暂而热闹的绚丽,他和她的人生都已经结束了。
……
四时更迭,弹指一挥间,又是一年。
时值烟花三月,乍暖还寒。
这一天,正逢金陵双桥镇庙会,早上还好好的天气,到了下午忽然一声惊雷,下起了瓢泼大雨,赶集的人们纷纷躲到了镇里的一家茶官里,因为躲雨的人实在太多,挤挤挨挨,围了一茶馆的人,茶馆空前的热闹起来。
店掌柜是个热心肠的人,愿意掏钱喝茶他欢迎,只是临时躲雨不愿意掏钱喝茶的他也不拒绝,与人方便,就是与已方便。
“哎,听说了没,长陵城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个催命鬼郎君又回来了,在长陵城强抢民女不成,把人家一家三口都杀了啊……”
此话一出,店掌柜的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正想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个女童的声音传来:“这什么破地方,全是一群又脏又臭的贱民!”
店掌柜一听眉头皱的更深了,众人正要议论催命鬼郎君,突然听到有人骂他们是贱民,顿时激起群情激愤,往门口处一看,眼前陡然一亮。
只见走在前面的是一名身着艳丽的锦缎红妖的女子,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头上压着一串明珠串成的额饰,当中有一颗最大的明珠正悬在眉心上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这女子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名孩童,左边的孩童是个小姑娘,与这女子打扮的一般无二,形容尚小,眉宇之间与这女子有几分相似,右边的孩子是个小男孩,生的粉雕玉琢,如画上的仙童一样。
这三人的装束俱是华贵无比,岂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寻常所能见到的,众人一起住了口,呆呆的看着门口站着的三人。
“媛儿,不得无礼!”女子喝斥了身边的小姑娘一声。
楚媛儿立马不高兴了,将小嘴一撅,冷哼道:“不过都是些臭要饭的,本公主就骂他们怎么了?”
此话一出,让人们从震惊中抽回了神思,有人忿忿不平的“嗨”了一声,高声喝道:“你这小姑娘生的倒挺标致,怎么不说人话!”
楚媛儿听了,气个半死,从腰间抽出鞭子:“谁敢侮辱本公主,有本事站出来,看本公主打的他皮开肉绽!”
因为茶棺里挤的人太多,她实在看不清是哪一个。
“好了,媛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小男孩走到她的面前,按住了她手中的软鞭,小声道,“我们是来避雨的,可不是来闹事的。”
“沈无双,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敢管……”
“闭嘴!”女子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再啰嗦,我和无双就将你丢在这里。”
“咦,这不是楚盈姑娘和无双嘛,快快快,里面请……”楚媛儿委屈巴巴的正要反驳,就看见店掌柜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快步朝着他们的走来。
楚盈看了他一眼,有些眼熟,却不大能想得起来,沈无双却高兴的跑了过去:“厉大哥……”
一声厉大哥让楚盈起了起来,这不是厉晧嘛,从前她住在小樱子那里见过他几面,就是没怎么说过话,没想到他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各位,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
厉晧一边将三人迎了进去,一边跟客人道歉。
“算了,算了,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人摆摆手。
楚媛儿气的不行,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万一皇姐和无双真把她扔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就完了。
厉晧邀请三人一起到二楼雅间,陪他们坐下,几人攀谈起来,才知道当初厉晧陪着云安楠送云夫人的遗体回金陵时,云安楠曾跟他说过,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娘亲在家乡小镇上开一间小茶馆,过平安日子,只可惜她的娘亲死了。
后来云安楠也死了,他和洛樱一起又送了云安楠的棺椁回金陵,之后,他就选择留了下来,在云安楠家乡的小镇上开了这间平安茶馆,这里离云安楠的墓地不远,平常他也可以经常去看看她。
一时间,大家感慨万端,厉晧又问他们三人为何会来到这双桥镇,楚盈立刻嗐了一口气:“还不是……”
一语未了,就听到楼下有一大汉高谈阔论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这催命鬼郎君还敢如此大胆,强抢民女不成,还要杀人家三口,他们卫家的后台早就倒了……”
原来,楼下的人又开始议论起卫元极,这汉子声间洪亮,传到了二楼雅间。
“是呀,皇帝圣明,皇后娘娘仁德,怎能允许催命鬼郎君这个大恶人如此作恶!”有人附合。
“这催命鬼郎君不除,天理难容……”
沈无双听到楼下的这群人如此编排诬蔑卫元极,哪里还受了得,他从椅子上跳下来,从二楼蹭蹭蹭跑到了楼下。
“无双……”
楚媛儿像个小尾巴似的立马追了出去。
沈无双人小,身体也灵活,挤到人群中间,爬到一张高台子上,大声道:“我元极哥哥是大英雄,才不是你们嘴里的大恶人!”
“嗨,臭小子,你还敢为催命鬼郎君说话,他若是大英雄,那这天下人人都是英雄了!”那大汉袖子一掳,高声反驳。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称我家无双臭小子。”楚媛儿见有人骂沈无双,又激起了她的怒气,鞭子一抽,指着那人道,“看本公主打不掉你的牙!”
说完,挥出手里的软鞭朝着大汉的脸打来,到底人小力气小,被大汉一下接住了软鞭。
这大汉紧紧握住软鞭,欲教训楚媛儿一顿,又听她自称本公主,心里难免有些气矮,正想找个台阶下时,就听沈无双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质问道:“是你说我元极哥哥强抢民女,杀人一家三口吗?”
大汉斜睨着眼:“就是老子说的,你能怎么样?”
“那你亲眼看见了吗?”沈无双又问道。
大汉顿了一下:“这还要亲眼看见吗,大家都知道的事……”说完,又看向群人,“大家伙来说说,谁不知道催命鬼郎君残暴不仁,作恶多端,这样的事还需要亲眼看吗?”
“是啊,是啊……”群人附合。
沈无双叉起小腰,怒对着众人道:“你们这些人只会人云亦云,以讹传讹,说什么催命鬼郎君强抢妇女,那你们可知道,他抢的那女子是什么人,杀的那三人又是什么人?”
“什么人?”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那女子本是官宦人家的姑娘,五岁时被人贩子拐卖,那些人贩子剪了她的舌头,打断她的双腿,让她跪在大家上行乞,那一日,她跪在花市街最热闹的街口行乞,有个大伯瞧她可怜,要给她钱,结果却看到了她眉心的胭脂痣,才发现竟然是自己丢了整整六年的女儿,他想将女儿带走,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三个凶神恶煞的人,恶人先告状,反说大伯要拐卖姑娘,他们还动手打伤了大伯,正好让我元极哥哥撞见了,就救了这姑娘和大伯,杀了那三个天杀的人贩子!”
沈无双人虽小,说话却声情并茂,极为清晰,每一个字都咬的铿锵有力。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服力,他拍着自己的胸脯高声道:“当时,我和元极哥哥在一起,亲耳所听,亲眼所见!”
众人听了这样的原委,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张大的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沈无双。
那大汉又大声问道:“谁能证明你这黄口小儿的话是真是假?”
楚媛儿立刻拍拍胸脯道:“本公主能证明我家无双的话就是真话。”
“就你……哈哈,一个刁蛮无礼的小丫头片子,不可信,不可信……”有人嘲笑,有人摇头。
“我能证明。”楚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我也能……”厉晧也走了出来。
虽然他并不知道长陵城发生的事,可是无双的话,他绝对相信。
大家见店掌柜都来作证了,一下子疑惑了。
楚盈又道:“那一日的事,我也亲眼所见,你们若不相信,可以自己去长陵城打听打听,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众人更加疑惑,难道他们真是以讹传讹了?这臭名昭著的催命鬼郎君还会有这样的侠义心肠?
“无双……”
就在大家疑惑的面面相觑之时,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众人转眸去看,若说刚刚楚盈三人的出现让他们眼前一亮,现在此人的出现让他们在瞬间坠入了云雾之中,仿似置入仙境。
如果不在仙境,怎么可能看到这样好看的人。
所有人都开始恍惚起来,就好像中了邪一样,屏住呼吸,如痴如醉的看着来人。
只见他一身淡紫长袍如烟如雾,长发未绾,任风雨吹着,瀑布般飘飞,他的容颜没有人能够形容的出来,只觉得他站在那里,连天地都亮了。
“啪!”不知是谁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接着又听到了茶杯掉落在地的声音。
即使茶杯打碎在地,人们也没能从惊艳中回过神了,这时,就听到沈无双兴奋的叫了一声:“元极哥哥……”
“什么,他就是卫元极……”一语惊醒梦中人,那痴醉的大汉头清醒过来,伸出颤颤的手指指向门口,声音更是颤抖的不像话,“催……催命……鬼郎君……”
“什么……催……催命鬼郎君……”大汉的话让更多的人清醒过来。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尖叫一声:“不好啦,催命鬼郎君来啦!”
接下来,抱头鼠窜,可是又不敢朝门外跑,因为卫元极就站在门口,整座茶馆都跟着遭了殃,撞翻椅子,桌子的,打碎茶杯的,跑的时候撞翻坏梯栏杆的……各种形态都有。
有那人机灵,速度快的,飞奔到了二楼,几乎只有一瞬间,二楼人挤个爆满,挤不上去的人,只敢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没办法,催命鬼郎君的名声实在太吓人了,即使刚刚有人替他正了名声,也不能改变他们潜意识里对卫元极的深深恐惧,更何况,他们刚刚都在说他的坏话,见到他来了,心来着实慌张。
“唉——”
厉晧看着混乱的茶錧,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个卫元极行事就不能低调点么?害得他的茶錧都快要被踩蹋了。
“哈哈……元极哥哥,你还是这么的帅气……”
沈无双激动的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飞奔到了他的身边,他张开手,一下子将他抱到了怀里。
“我当然帅气了,天下第一帅,我家无双是天下第二帅,哈哈……”
“对,元极哥哥天下第一帅,无双天下第二帅……”
楚盈和楚媛儿见这两个人毫无顾忌的当着众人面这样吹捧对方,双双撇了撇嘴,异口同声的嘀咕一句:“真真不要脸。”
厉晧则一脸愁苦的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又看向卫元极:“卫元极,你是专门跑过来砸我场子的么?”
卫元极抱着无双站了起来,转头瞄了厉晧一眼:“瞧你,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小气,你损失多少,小爷我赔给你就是!”
“谁敢让你赔,你先把楼上的人弄下来才是正经,这座小茶楼可经不起这么多人踩。”
卫元极笑了一声:“这还不简单!”说完,对着楼上高声喝道,“限你们立刻马上滚下来,否则,小爷我手中的剑可不长眼睛。”
此话一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不要说楼上,整间茶錧的人都跑空了,就连其中一个店小二都跑了。
“得,白赔了这多茶水,一个子儿都没收到。”
厉晧上上下下望了望陡然之间就空了的茶錧,更加无奈的耸耸肩。
卫元极“切”了一声:“今天所有人的茶钱都算在小爷我的帐上!”
“这点损失我还是赔得起的,对了,你去了清源山那么久,都一年多没见过你了,好好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们几个人早就约好了?”
卫元极摇摇头:“我是来找庭尹的。”
楚盈接着说道:“好巧,我们也是来找这死小子的。”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已经放下了年少不知事时对卫元极的执恋,之前两人在长陵城相遇,也就是卫元极杀了那三个人贩子的那一天,他们一行人去了酒楼喝酒,早就摒弃前嫌了。
“三弟,三弟他怎么了?”厉晧奇道,“你们为什么要急着找他?”
卫元极说道:“高云溪中了红颜枯骨之毒,也不知庭尹从哪里听来的,说平城有座火岩山,山上有火莲盛开,火莲可以治好红颜枯骨之毒,他留下书信一封就跑了,我怕他出事,就找了过来,途经此地,遭遇大雨,恰巧就遇到了你们。”
洛樱大婚之后不久,祖母就逝世了,祖母逝世以后,他心灰意冷,只身去了清源山,在清源山一待就是一整年,原以为,他和洛樱之间的一切都断了,可是他回来之后,才发现,他们之间依旧会因为一些人,一些事,有着某种割不断的联系。
僻如无双,僻如花花,僻如庭尹……
这件事,洛樱并不知道,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人敢去告诉她,因为不仅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姬长安每天的日子过得也越来越痛苦,毒每天都会发作一回。
他想着,先将洛庭尹找回来,也省得让她知道了,再添了一层烦忧。
“这个三弟真是鲁莽,我从来没听说过平城有什么火岩山的。”
此刻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洛庭尹这一去,为了采到火莲,惊动了守护火莲的火螭神兽。
火螭神兽在云安楠两次走火入魔发疯的时候已经解开了身上的四道封印,而洛庭尹是它的另一个守护人,他的到来,提前解开了另外三重封印,召唤出了凶兽火螭。
……
这一晚,一轮红月当空,将黑暗的天空渲染出血般的颜色。
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
宋景年终于盼来了这血月之夜。
只要过了今晚,他就得以延续寿命,和长清做长长久久的夫妻。
他们还要再生一堆胖娃娃,到时侯整天就会有孩子环绕膝下,叫他一声父皇,叫她一声母后。
执之之手,与子携老,是他这一生所求。
月色流淌,花影寂寥,大红喜烛热烈的燃烧着,火光打在他和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暖光。
琉璃狻猊兽香炉中喷出香烟袅袅,旖旎芬芳,是她最爱的樱花香味,在这一刻,压尽这春光里所有的花香。
帷幕深处,他们面对面坐着在宽大的雕着龙凤呈祥的大床上,他静静的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染上烛火柔暖的光,而她却红着脸,垂下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