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是刘知远辞去大参职位,天子再执意北伐,韩钟倒是有可能配合,但刘知远能退让吗?
“刘公……”
方少群还要苦劝,这时有人敲门,刘知远不耐烦的道:“不是说了我和小方先生谈事情时,不要过来打扰?”
“是有要紧的客人。”外头的人答道:“蒲寿高来了。”
和在韩钟府邸一样,蒲寿高在刘知远的大参府邸也是一样的贵客,并且比在韩府要更受重视一些。
“哦,叫他进来谈。”
刘知远对方少群道:“你是留下来听听,还是先去歇息一下,好好想想怎么替我梳理下北伐筹备之事?”
方少群一笑起身,说道:“反正有好处也短不了我的,我在这里蒲寿高说话不方便,还是走了的好。”
蒲寿高进门时,特意向离开的方少群兜头一揖,他知道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是刘知远爱之又恨之的重要幕客,不一定是心腹,很多事刘知远都背着方少群,但真正的决疑定计,却是离了方少群不可。
“蒲东主少见。”方少群心绪不佳,而且也不认为蒲寿高前来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无非是和徐子先有关,不仅是要想打压住徐子先,也是要消除福建路海盗犯境的不利影响。
大魏的地方官员和中枢都在装傻,福建路的事,说是海盗犯境,但已经有不少传言是蒲家商人不愤南安侯世子开办团练捐,所以沟结海盗犯境,毕竟蒲家做这样的事,动员了几千人,手脚再干净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现在蒲寿高忧心的是林斗耀被攻,这是他经营多年的关系,而郑里奇又在盯着他查察南安被袭之事,一旦林斗耀被撵开,蒲家的麻烦就大了。
就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事后的麻烦也是够蒲寿高喝一壶的。
今夜前来,也是恳请刘知远一派熄火,不要盯着林斗耀不放……韩钟已经开出盘口,韩炳中和罗致公他都可以不保,林斗耀留下,不提到中枢来,仍为福建路安抚使,这样的结果就可以接受。
另外蒲寿高也听说了睦亲馆的事,他灵机一动,感觉这件事有可值得利用的地方,今夜前来,他当然是另有打算。
方少群向蒲寿高还了一礼,毕竟从这个大商人手里拿了几千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从刘知远的书房走出来,已经是快要起更时分。
大参府邸里还是很热闹,仪门外传来嘈杂的声响,那是小贩们在兜售吃食,马的嘶鸣声,人的说话声,做小买卖的吆喝声都能传进来。
倒是二门的门房大厅里一片安静,来求见的官员各有心思,只会和熟人小声寒暄,小声说话,不会有人有失官体的大声喧哗。
四处的房桅下都挂着六角宫灯,这是上次官家圣驾驾临时所用宫灯,后来全部赐与了刘知远。
最少在现在,刘知府的大参府邸远不及韩钟相府的富丽堂皇,同样是五百余间房子的大型宅邸,陈设相对寒酸俭朴,深得官家欢心,每隔数月,天子就会赐一些物事给刘知远使用,包括眼前的宫灯,屋子里的一些家俱,字画,古董,俱是圣上御赐之物。
连刘知远的饮食,天子也是极为关心,从光禄寺派了几个御厨至此,食料都是从大内搬运过来,可谓是关心的无微不至。
方少群在灯影下冷笑了几声,刘知远是参知政事,一年的俸禄和赏赐有几十万贯,装出这样的寒酸模样,也就是骗骗天子那蠢货罢了。
要是徐子先在此,肯定会大为点头赞同……大魏对官员确实是太优厚了,凄惨之至的明朝官员收入水平就不提了,清季有养廉银子,一个知县都是多则三四千两一年,少则一两千两一年,看似不少,但当时银子的购买力已经很低,大魏的知县一年有千贯以上的帐面收入,这已经不少了,但别忘了,大魏官员的假期长,还有额外的公使钱和职田收入,还有若干次来自朝廷的额外赏赐,这都是明清官员拍马也追不上的福利。
到了宰相一级,清的大学士年俸低的可怜,而大魏的宰相年收入,完全合法的也有千万元以上,韩钟的俸禄收入,在后世抵成人民币,最少是一百二十万一个月。
就算是韩钟或刘知远接受蒲寿高的贿赂,多半也会转送出去,给那些收入偏低,没有职田和公使钱收入的京师中下级官员,对他们的额外收入,普遍的看法是较为宽容,毕竟他们的收入较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