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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喻出身博陵崔氏, 家中父兄都被朝廷委以要职,在世家中也颇有地位, 所以她和家里才有信心争一争晏归澜长久空悬的夫人之位, 晏瑶洲这轻轻一推虽然是出于想帮她的好意,但她身为正经世家嫡女, 私下倒还罢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摔到晏归澜身上, 着实没脸...
事已至此, 她是该婉转优雅地踉跄几步再摔呢?还是该热情主动些,直接摔在他怀里?或者先摔在地上,对着他眼泪婆娑楚楚可怜的伸出手呢?
还没等她纠结完, 晏归澜竟直接捧着茶盏侧开了身, 任由她四仰八叉地地摔在地上!
崔明喻的心情简直难以描绘,晏归澜似才瞧见她一般,讶然道:“崔娘子怎么不慎摔了?”
晏瑶洲脱口道:“大哥, 你怎么不扶明喻一把啊!”
晏归澜神色平静:“崔娘子瞧着颇重,要是砸在我身上可如何是好?四娘, 还不快把人扶起来?”
崔明喻:“...”
崔明喻这回不用演都已经眼泪婆娑了, 晏瑶洲已经接连被晏归澜打了几回脸, 再不敢吭声, 灰溜溜地扶起崔明喻退到一边了。
晏归澜笑笑:“这一轮已经玩的差不多了, 抽下一轮吧。”
他是主家, 既然这般提议了, 众人自然无有不应的, 很快挨个抽着草签,沈嘉鱼刚好玩完最后一把,伸手抽过签子,忍不住捂着胸口痛叫了声,才送走晏星流,就迎接了晏归澜,她和这兄弟俩什么孽缘啊!
晏归澜瞟了她一眼,取来飞镖勾唇一笑:“飞镖小霸王,手下留情啊。”
沈嘉鱼:“...哪里哪里。”
沈嘉鱼只能祈祷他飞镖技术不咋地,没想到他准头比晏归澜还好,甚至不需要瞄准,随手扔出去就正中了靶心,她越发面无人色,搓了搓飞镖才扔出去,没想到比刚才准头还差,众人联想到她方才吹过的牛,哄笑一片。
她垂头丧气地把飞镖递还回去:“两位赢家有什么吩咐?”
晏归澜倾下身接过,在她耳边极轻的说了句:“吩咐?表妹叫我一声好哥哥如何?”
沈嘉鱼微微瞠目,他已经直起身来,脸上又是一派正经的神色,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她的错觉。
他含笑的目光掠过她眉间的朱砂印,轻啧了声,看向晏星流:“二弟身上的香囊太冲鼻,我已忍了一个晚上了,就请表妹帮我摘下它扔了,如何?”
一般输家的惩罚要么是回答问题,要么是画花脸,要么是端茶倒水,晏归澜这惩罚措施还真是...有创意,众人听的齐齐一愣,还以为他在玩乐,都齐声笑了起来,没人注意到晏星流的脸已然黑了。
沈嘉鱼没想到晏归澜这么有...童心,她是个堵品非常好的人,也只能愿赌服输地走到晏星流跟前,硬着头皮道:“二郎君,我明日赔你一只崭新香囊,你...”
晏星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晏归澜,倒也没为难她,随手拽下香囊扔到了桌上:“长兄若是不喜欢,可以直接跟我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晏归澜含笑的眼眨了眨:“直说多伤你面子啊,叫我怎么张口?”
现在就不伤人面子了?!
沈嘉鱼觉着晏家人的脑回路一个比一个诡异,她随便往香囊上看了眼,发现这香囊和自己丢失的荷包有点像,只不过纹样稍有不同,而且味道也有些像她惯常用的桃花香露,她瞧的怔了下。
晏归澜目的既已达成,也不愿多留,冲着众人随意招呼几句便起身去着人商议正事了。
倒是一边站着的崔明喻目光在沈嘉鱼和他之间来回扫了几圈,出于女人对心上人的敏感,她觉着两人之间,似乎有些非同一般的暧昧。她忍不住多看了沈嘉鱼几眼,见她丽色耀目,肤如白雪,比寻常女子又多了许多英气,确实是个世间少有的美人。
她琢磨着琢磨着便有些焦虑,她知道家中有和晏家结亲的意思,也知道京城内外惦记晏归澜的人家不少,若是她输给宗室公主或者世家嫡女还能心服口服,可这沈嘉鱼分明只是个庶族女...
她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远,便先按捺住心思,静观其变。
晏瑶洲等晏归澜一走便活泛起来,她擘了盏金樽走到沈嘉鱼身边,挑眉笑道:“沈表妹要不要跟我玩几把,谁输了谁喝酒,如何?”
喝酒沈嘉鱼岂能怕她,一拍桌就应下了,两人各有输赢,总体来说沈嘉鱼赢的多些,但两边都不肯先服软,就这么喝了半晌,晏瑶洲头一个撑不住,被侍婢给扶了下去,沈嘉鱼倒是勉强能站起来,只是也没比她好到哪去,看人的时候已经带了重影,双腿也不听使唤了。
饮玉和琢玉吓了一跳,忙过来扶住她:“三娘子。”
沈嘉鱼神智渐渐的不大清明,不过还是强撑着向众人扯出笑来,虚浮无力地拱了拱手道:“我不胜酒力,怕是要先走一步,让诸位见笑了。”
诸人都体谅地笑了笑,沈嘉鱼这才扶着侍婢的手出了正厅门口,可惜她没走出多久,酒劲便陡然发作起来,她先是哼哼唧唧地嚷嚷头疼,然后又提着裙子四下乱跑,她发起酒疯来力道之大,琢玉和饮玉两个人都没拉住。
琢玉忙哄她道:“三娘子不是想吃元宵吗?赶紧回来,我们这就给你包。”
沈嘉鱼不满地道:“我不要你们做的元宵,我要吃阿娘做的,你们做的没她的好吃!”她一边跑一边嘀咕:“阿娘,你又跑哪儿去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好久都没煮元宵给我吃了!”
饮玉和琢玉听的心酸,差点没落下泪来,就这么一难过的功夫,她已经跑出好远,偏偏两人还不敢叫人来帮忙,免得她酒后醉态传出去。
不过也合该沈嘉鱼和晏归澜有些孽缘,她没跑出多远,便踉跄着跌进了一处狭窄巍峨的院落,里面还停放着几尊灵位,晏归澜堪堪捻起三炷香,还未曾祭拜,沈嘉鱼就踉跄着冲了进来,一头撞在他后腰上。
晏归澜面色一冷,等看清是她才怔了怔,把手里的香柱放在一边:“你怎么了?又有人欺负你了?”
沈嘉鱼压根没看清是谁,砸吧砸吧了嘴:“阿娘,你怎么长高了?”
晏归澜:“...”
他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纨绔又灌了不少黄汤,他好气又好笑,还没想好怎么接话,饮玉和琢玉就已经寻了过来,见到她便轻声唤道:“三娘子?”
不论晏归澜外面瞧着如何风姿无双,但内里终归是霸道惯了的人,她送上门来了还想跑?他冷冷道:“晏家重地,不得擅闯。”立刻有两个护卫拦住了饮玉和琢玉。
他捏了捏沈嘉鱼的耳垂,思量一瞬,在她耳边低声道:“让你的侍婢走开,就说你有话跟我说。”
沈嘉鱼茫然地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竟然异常乖巧地跟着重复:“琢玉饮玉,你们先走开,我有话要跟他说。”晏归澜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嘉许。
两个侍婢见自家娘子被强行扣了下来,一时也没了章法,心里乱了会儿才折返回去找沈燕乐了。
此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晏归澜干脆抱着她到了院里,让她斜靠在自己怀里,捉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轻轻嗅了嗅,皱眉道:“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可还识得我是谁?”
沈嘉鱼迷迷怔怔地看着他,又含糊不清地嘀咕了几句,万幸的是总算不再叫他阿娘了。
晏归澜哼笑了声,想到她这些日子的躲避,心气不顺:“你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冷脸躲着我吗?不是对我无意吗?这般投怀送抱又想做什么?”
沈嘉鱼费力地转了转眼珠子,似乎还在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