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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的授业结束后,庄子吩咐蒙仲留了下来,旋即带着后者一同来到了库房,从中翻出了他以往所著的《骈(pián)拇》、《马蹄》、《胠(qū)箧(qiè)》、《盗跖(zhí)》四篇论著。
没错,这四篇论著,全都是庄子抨击儒家思想的作品,可想而知他对儒家思想的抵触。
先说《骈拇》,骈拇即指合并的脚趾,跟旁出的歧指和附着的赘瘤一样,都是人体上多余的东西。
此篇,大体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主要为了阐述智慧、仁义和辩言犹如人体上的“骈拇”,都是不符合本然的多余的东西;
第二部分开始攻击儒家,批评仁义和礼乐,指出天下的至理正道,莫如“不失其性命之情”,即保持本然之真情,而“仁义”和“礼乐”却使“天下惑”。
第三部分进一步攻击儒家的仁义,进一步指出儒家“标榜仁义”是乱天下的祸根,从为外物而殉身这一角度看,君子和小人都“残生损性”,因而是没有区别的。
直到第四部分,庄子才指出一切有为都不如不为,从而阐明了不为仁义也不为淫僻的社会观。
而事实上《骈拇》这篇,庄子还只是点到为止地批判了道家,而到了《马蹄》篇中,庄子则是进一步讽刺了儒家的行为。
在文中的开篇,庄子先阐述了马的天性与其生存之道:蹄可以用来践踏霜雪,毛可以用来抵御风寒,饿了吃草,渴了喝水,性起时扬起蹄脚奋力跳跃,这就是马的天性。
等到世上出了管理马的伯乐,于是用烧红的铁器灼炙马毛,用剪刀修剔马鬃,凿削马蹄甲,烙制马印记,用络头和绊绳来拴连它们,用马槽和马床来编排它们,这样一来马便死掉十分之二三了;饿了不给吃,渴了不给喝,让它们快速驱驰,让它们急骤奔跑,让它们步伐整齐,让它们行动划一,前有马口横木和马络装饰的限制,后有皮鞭和竹条的威逼,这样一来马就死过半数了。
然而世世代代还有人称赞伯乐为“善于管理马”。【PS:这段还举例了陶匠与木匠,用意跟伯乐差不多。】
庄子认为,黎民百姓有他们固有不变的本能和天性,织布而后穿衣,耕种而后吃饭,这就是人共有的德行和本能。
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浑然一体没有一点儿偏私,这就叫做任其自然。所以先古之人天性保留最完善的时代,人们的行动总是那么持重自然,人跟禽兽同样居住,跟各种物类相互聚合并存,哪里知道什么君子、小人呢!人人都蠢笨而无智慧,人类的本能和天性也就不会丧失;人人都愚昧而无私欲,这就叫做“素”和“朴”。
等到世上出了圣人,勉为其难、竭心尽力地去追求所谓的仁义,于是天下开始出现迷惑与猜疑。放纵无度地追求逸乐的曲章,繁杂琐碎地制定礼仪和法度,于是天下开始分离了。
毁弃人的自然本性以推行所谓仁义,这就是(儒家)圣人的罪过!
而到了《胠(qū)箧(qiè)》这篇,庄子的文章变得更加激烈,甚至提出了「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说法。
文中所举的例子,即「田氏代齐」,即田成子杀齐君而盗其国这件事。
田成子即「田恒」,其祖上是与宋国一样都是“三恪”的陈国的太子「陈完」,陈国灭亡后,陈完便逃到齐国,在姜姓齐君幕下担任士大夫,待等到田恒时期时,田恒谋反作乱,逐齐君而窃取齐国。
而不可思议的是,世人以及其余诸侯,包括儒家的那些圣人,此后居然都认可了田恒这个齐君。
窃取钩子这种微不足道东西的人会被处死,然而窃取了整个国家的田恒,却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诸侯,这就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个典故的由来。
庄子在文中讽刺儒家:(儒家)圣人告诫我们,不可以贪图不义之财,因此对于那些偷窃诸如腰带这种不值钱东西的人,必须加以处罚(窃钩者诛);但圣人同时也表示,要顺天应人、吊民伐罪,因此「窃国」成功的人,都可以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当作借口,建立并维系他所窃得之物。
换而言之,圣人即是在保护、袒护这些“大盗”,是故,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而相比较《胠箧》攻击的是儒家标榜的仁义与推崇的圣人,《盗跖(zhí)》、《渔父》这两片,庄子直接开始攻击儒家思想的鼻祖孔子。
其中《盗跖》以「柳下季」——即「坐怀不乱(将受冻的美人裹在怀中为其取暖而心绪不乱)」的那位柳下惠——的弟弟「展跖」为主人公,借展跖与孔子的对话而对孔子做出了一系列的抨击,攻击孔子与他的思想属于“巧伪”,指责后者“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PS:记得大魏那本书作者也提过,儒家思想就是这样:我知道农事很重要,但我不会去做,因为我是君子,是“士”,是上等人,而农事是下等人做的事。】
旋即,又抨击孔子假借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国方略(即指周礼),控制天下的舆论,一心想用你的主张传教后世子孙,穿着宽衣博带的儒式服装,说话与行动矫揉造作,用以迷惑天下的诸侯,一心想用这样的办法追求高官厚禄,要说大盗再没有比你大的了——天下为什么不叫你作盗丘,反而竟称我是盗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