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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秋过后,阳光依旧灼热的炙烤着大地,热浪滚滚,天地间宛如一个大蒸笼,闷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蚕娘指挥紫燕营的人把树上不知疲倦的知了给捕走,免得吵着嫌烦怕闹的宋箬溪。、、
挺着八个多月身孕的宋箬溪身穿一件淡蓝色素缎对襟长衫和同色长裙,躺在水榭中的竹榻上,半眯着眼,手上的美人玉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水榭外的水摇风扇随着水流,缓缓地扇出阵阵轻风,淡淡的珠兰花香随风飘了进来,沁人肺腑。
绿袖和青荷坐在一边做婴儿的鞋帽和衣衫,香绣坐在圆墩上捧着话本子,“五个人上了船,等了一日,船家才招揽了一个收蚕丝的行商,这行商年约二十……”
自从宋箬溪怀了身孕后,邺疏华就不准她看书,看账本,说是看多了会伤眼睛。
宋箬溪在现代没结婚,更别说生孩子了,不知道这话有没有医学根据,只是不愿让邺疏华担心,就依从了他的意思,乖乖的听话本子。
“咹嗯咹。”香绣又有字不认识了,吱吱唔唔的念不下去。
绿袖和青荷抿着嘴直笑。
宋箬溪睁开眼看着香绣,轻叹道:“行了,你别念了,你这么个念法,我听着都没意思。”
“对不起啦,少夫人,奴婢太笨了,好多字都不认识。”香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话本子还是等少城主回来,让少城主念给少夫人您听吧!”
宋箬溪用扇子掩住嘴,打了个呵欠,支撑着想要坐起来。
“少夫人,您慢点,奴婢来扶您。”香绣放下书,上前扶住她,“少夫人,可是要上净房?”
宋箬溪点点头,肚子越大,上净房的次数越频繁。绿袖和青荷也跟上去伺候。等她从净房出来,邺疏华已经回来,坐在榻上翻看那本话本子,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腰身圆润,步态沉重的妻子走了进来,丢下话本子子,走上前来扶住她,笑问道:“你去哪里了?”
宋箬溪横他一眼,道:“我这个样子,还能去哪?去净房了。”
邺疏华笑,扶她坐下,温柔抚摩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柔声问道:“今天孩子乖不乖?”
“不乖,他一直踢我,把我肚子都踢痛了。”宋箬溪娇声抱怨道。
“乖宝宝,不要闹,你要乖乖的,不许太用力,太用力,会踢痛你娘的。你娘肚子痛,爹爹可就心痛了,你喜欢踢腿,等你出来踢爹好不好?”邺疏华凑近点,跟肚子里的孩子商量道。
宋箬溪轻笑出声,娇嗔地道:“净胡扯。”
“乖宝宝,我们说好了,可不许再用力踢你娘了。”
宋箬溪推了推他,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邺疏华坐正身子,握着她的手,笑道:“舅兄打发人送信过来,岳母已经到了曲沃,再等几天就会来登瀛城。”
宋箬溪听到纪芸要来,开心不已,立刻吩咐侍女把离漱玉院最近的延芗院给收拾好,预备纪芸来住,接着就眼巴巴等着。纪芸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来登瀛城,无非是担心女儿第一次生孩子会害怕。
两天后的一场秋雨,驱散了炎热,带来了清凉,在绵绵细雨中,足足痛了一夜,在凌晨时分,苏念锦为邺孝良生下了庶长子,就在四个多月前,董佳婉生下了邺孝良的庶长女邺知玟。
邺孝良还没有续娶正妻,暂时还居住在牧之院中。孩子的洗三宴也就在北苑的兰香厅举办,邺繁打发李济才过来宣布他给孩子取名为邺初元。
魏灵娟、宋箬溪和陈氏都去添盆,魏灵娟添了一个金项圈,宋箬溪添对拇指大小的小金猪,陈氏添了把小金锁。因为是庶出,三位伯母去的礼都不重。
洗三完毕,宋箬溪客气地邀请魏灵娟和陈氏去漱玉院坐坐,魏灵娟和陈氏自然不会推辞。在漱玉院坐下,侍女送上热茶,陈氏对魏灵娟和宋箬溪道:“庶长女到还无妨,这庶长子生下来,还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来哟。”
魏灵娟抿了口茶,笑道:“不嫁进来就不嫁进来,四弟妹不觉得,这初元的名字,大有含意吗?”
陈氏一愣,目光微转,若有所思。
宋箬溪淡淡浅笑,初,始也。元,始也。苏念锦是媵妾,礼法上是可以扶正的,邺繁给孩子取这个名字,或许是有这个意思。庶子长于嫡子,不合规矩。邺孝安成为庶长子是个意外,昭平县主怀孕八个月时,胎死腹中,才会让庶子生在嫡子之前。
“扶妾为妻,有这可能吗?”陈氏质疑魏灵娟话中之意。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只需父亲一句话就成。”魏灵娟笑,苏念锦是邺孝安的表妹,她给邺孝良做妾,有损邺孝安的颜面,若是能扶正,到是个皆大欢喜的事。
“这要是事成,可就是迟来的先上岸,董氏要怪肚子不争气了。”陈氏笑道。
“万般皆是命,强求不来的。”魏灵娟深有体会,若非上天示警,让邺孝安放弃争夺城主之位,她有可能也象明氏和岳氏一样流放去嶕岛了。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没有再聊下去,陈氏扭头问宋箬溪,“毓娴嫂嫂,你的肚脐眼可鼓出来了?”
宋箬溪点点头,“鼓出来好多,这有什么问题吗?”
“肚脐眼鼓出来是生儿子。”魏灵娟笑道。
“有这说法啊?”宋箬溪讶然笑问道。
“那些接生婆说,肚子松垮垮,就是生女,肚脐眼往外鼓,就是生崽。”陈氏说得头头是道
三人正说着话,邺淑婷过来了,四人凑成一桌牌,抹了几回,到正午,吃过午饭,魏灵娟三人告辞离去。
到晚间,邺疏华回来,宋箬溪就问他,邺繁给孩子取这名是什么意思。
邺疏华证实了邺繁确有让邺孝良把苏念锦扶正的意思,等苏念锦出了月子就办。
五房的事,与宋箬溪没有切身利益关系,不过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罢了,她现在最期盼的是纪芸什么时候来?
八月二十九,日暮时分,雨停风凉,纪芸和宋淮在邺疏华的陪同下往漱玉院走来,香朵带着小侍女去折了几枝珠兰花要进门,正好遇上,喜得冲着院子高声喊道:“少夫人,太太和六少爷来了。”
宋箬溪听到喊声,猛地坐了起来,却不想闪着腰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凑热闹,用力地踢了她一脚,“哎哟。”
香绣刚把手上的小衣服放下,还没来得及上前扶她,听到她呼痛,吓了一跳,着急地问道:“少夫人,您怎么了?”
“这小子踹我。”宋箬溪怕香绣埋怨,不敢说起急了,闪着腰,把责任推到肚子里的小家伙身上。反正小家伙还没出来,也不能当面拆穿他娘,这黑锅背定了。
香绣扶着宋箬溪的手臂,道:“小少爷,您要乖点,可别闹哟,您的外祖母和小舅舅了。”
宋箬溪睨她一眼,问道:“为什么是小少爷,就不能是小姑娘?”
“少夫人自己刚说,这小子。小子可不就是小少爷,难不成小子还是小姑娘不成?”
“我有这么说过吗?”宋箬溪蹙眉问道。
“少夫人刚就是这么说的。”青荷笑,扶着她另一只手,为香绣作证。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门口,宋箬溪看到纪芸向这边走来,扬声喊道:“娘!”
“溪儿。”纪芸也看到了宋箬溪,一年多未见,今日久别重逢,看着女儿,脸上带着笑,眼里分明有点点泪光,忙快走了几步,走到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脸色红润,那悬着的心,才落下。
宋箬溪反握住纪芸,又喊了声,“娘,娘。”
“哎哎。”纪芸连声应道。
“姐姐,还有我。”宋淮走了过去,笑道。
宋箬溪看着幼弟,笑,“淮儿长高了。”
宋淮笑,“姐姐长胖了!”
宋箬溪轻啐了他一口,“坏淮儿!”
“姐姐还是一样的貌美如花,美如天仙。”宋淮立刻改正错误。
“油嘴滑舌。”宋箬溪笑着,横他一眼,“娘,外面热,快进去吧!”
进了房,宋箬溪依在纪芸怀里,娇声道:“娘,我好想你。”
纪芸慈爱地摸着她的脸,“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仔细疏华和你弟弟笑话你。”
宋淮把头偏开,“我没看到。”
邺疏华哑然失笑,有样学样,“我也没看到。”
“我要跟娘说体己话,师兄,你带淮儿出去。”宋箬溪道。
“溪儿不可如此,贤婿快请坐下。”纪芸拍了拍宋箬溪的手,客气地道。
邺疏华起身笑道:“岳母陪璎璎说说话,我带淮儿去到处走走。”
“姐夫,你带我去看看那个三潭印月,姐姐在信上描绘的那么美,我可是想了好久,这次机会,我定要好好看看。”宋淮笑道。
邺疏华带着宋淮,大白天的去看三潭印月。纪芸母女俩就在房里说话,宋箬溪问了家里人的情况,又问在路上的情况。
纪芸把家里人的情况都说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道:“你父亲的腿断了,如今辞官在家里闲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