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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他的白衬衣, 躺在一墙之隔的床上。
房内的装饰大多都是纯洁的白,柜子是白色的, 墙纸是白底碎花的, 地毯是白色的, 床单是白色的,她身上穿着的白衬衣是白色的, 白衬衣包裹下的她的皮肤, 也是白色的。
在一切盛开的纯白之中,
她双唇微湿,盈盈泛着玫瑰色的光;
她眼睫阖上, 黑色的睫毛似鸦羽般狭长;
她漆黑的头发凌乱的铺满枕头,
在一片白色中, 柔软漆黑的长发丝丝缠绕着床单被套。
夜色正浓, 窗外的雨不停的落下,初夏的风已经褪去温情,肆虐的卷起黑暗环境中的一切,树叶拍打着雨水, 发出凌乱声响。雨声清晰,她在没有规律的雨声中安然入睡。
梁亦封在脑海中一笔一划的勾勒出她彼时的样子。
室外雨声清晰, 他靠在贵妃榻上, 眼眸幽深的看着外面。
黑夜吞噬着大地,郊区外连一盏幽暗路灯都没有, 他的双眼同这外面的世界一般, 漆黑, 幽深,深邃见不到底。
所有的一切落入他的眼底都是一场毁灭。
连他自己,本身也是一场天崩地坼。
他双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亮光在幽闭室内暗自闪烁着。
许久,他面无表情的神情被撕裂开来,在四下无人的夜晚,他的眼神隐隐的、像是一茫幽火般亮着,格外的病态。
一墙之隔的另一侧,安静,沉默。
在这端,他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安静,内心里像是掀起了夏季的一场排山倒海的海啸,海潮声起,海浪声卷席耳蜗,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他抬手,深深的吸了一口,继而吐出一道烟圈出来。
烟雾缭绕。
他站了起来,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大雨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海浪一阵又一阵的扑在他的身上。
他双手放在栏杆上,阖上眼,感受这咆哮雨夜。
身上已被冰冷的雨水淋湿,家居服黏在他的身上格外不适,头发贴着头皮,他全身上下都已湿透。
唯独他的心脏如擂鼓般狂跳。
血液温热流淌,心脏狂热跳动。
他倏地张开眼,像是一只蛰伏许久突然发现猎物的狮子,眼里满是戾气,锐意十足。
盯着某个地方,他嘴角缓缓、缓缓的上扬,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来。
·
隔天是一个大晴天。
一场雨后,温度彪升。
钟念和钟母两个人吃了早饭便走。
梁父要去上班,因此顺路带钟母走,而钟念自然是坐梁亦封的车走。
临走之前,钟母叮嘱钟念:“别忘了去做体检。”钟母和梁母两个人昨晚晚饭之后的闲聊,聊到前几天的一个新闻,说是年轻人很多生病啊,新闻的结尾是提醒现在的年轻人要按时体检,钟母才想起来钟念回国之后就没有去体检,于是便和钟念说,让她明天去体检。
老太太想起一出是一出,钟念说:“体检得预约的吧,我过几天再去。”
“过几天到底是过几天?”梁母被梁亦封敷衍的多了,在处理这种事上格外的干脆利落,叫住梁亦封,让他明天直接带钟念去体检中心。
这不就是开后门嘛。
钟念以为梁亦封这样原则性很强的人会拒绝,但是他说,“好。”
梁亦封都点头了,钟念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她此时坐在梁亦封的车上,对车外的钟母说:“知道了。”
钟母眯眼点头:“行,那路上小心。”
钟念:“好。”
梁亦封的车这才缓缓的驶出。
节假日之后的第一天工作日,车流拥挤,从四环开始便堵得水泄不通了。
安静的车厢里,手机的提示声陡然响起,打破了一室静谧。
钟念下意识的往声源地看去,中控台上,一只黑色苹果放在那里,屏幕朝上,短信内容全部显示了出来,
——梁医生,早上好。
紧接着,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钟念陡然回神,她刚刚的行为算是偷看了别人的隐私,她仓皇的别过视线,心里却在想,早上问好,这种语气……大概是追求者吧。
毕竟梁亦封这样的人,对大部分女人来说,都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耳边没有响起解屏声,也没有按键声,只有一声干脆利落的把手机屏幕扣在中控台上的声音。
他没有回复。
没多久,短信声又响了起来。
连续三条短信。
梁亦封却瞥都没有去瞥一眼,任由手机响着,他依然专注的开车。
等到了医院,梁亦封才把手机拿出来,顺手放进口袋里,中间没有一丝的停顿。
钟念想,他确实是一个冰冷的人,不解风情到了极致。
难靠近,难触摸,难相处。
可女人们往往会因为一个男人好看的皮囊赴汤蹈火,就像男人会为了女人身家尽散一样。人都会为了美的事物付出代价,殊不知越美丽的东西,越可怕。
下了车以后,梁亦封带钟念去体检中心。
两个人穿过停车场,再到住院部,刚进住院部大楼,钟念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是曾予。她穿着套蓝色衬衣短裙套装,脚上踩着双白色高跟凉鞋,一副淑女打扮。
不过曾予跟没看到她似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梁亦封,笑着和梁亦封打招呼:“梁医生,早上好啊。”
梁亦封疏离而又淡漠的对她点了点头。
曾予笑着走到梁亦封的边上,“你怎么没回我的短信呢,你是没有看到吗?”
梁亦封:“看到了。”
“那怎么不会呢?”
梁亦封这下连话都不想回了。
钟念见他在忙,于是说:“我自己去吧。”
梁亦封蹙了下眉,语气不耐:“我带你去。”
曾予见梁亦封和钟念在说话,装作一副才看到钟念的样子,吃惊道:“钟念,你怎么也在这儿呢?”她的口吻热络,仿佛两个人是相熟已久的好友似的,“端午过的怎么样,还好吗?”
钟念静静的旁观着她变脸的全过程,平静而又淡然的回:“嗯。”
曾予连连遭受冷落,气的咬牙。
她走过来,一把拉着钟念往另一边走,走了大概七八米的距离,她小声的说:“钟念,你能不能别打扰我采访?”
钟念眼神漠然:“我什么时候打扰你采访了?”
曾予:“我在和梁亦封说话,你插什么嘴?”
钟念垂了垂眸,嘴角扯了个没有笑意的笑来。
曾予看了看不远处的梁亦封,又看看钟念,她想到方才梁亦封和钟念是一起过来的,而且之间钟念是负责医院这边消防演习的采访的,估计他俩挺熟的。
曾予眯了眯眼:“你和梁亦封认识是吧?”
钟念:“嗯。”
曾予:“你快帮我和梁亦封说说,让他同意让我采访他。”
钟念抬眸看她,她从自己一进报社以来,就不喜欢自己,每每都朝她摆脸色。钟念也听到过她在背后冷嘲热讽的说自己各种话,但钟念一直没有回击,因为她觉得,没必要。
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帮她。
更何况,钟念向来是个泾渭分明的人,自己人和外人,分的一清二楚。她不是刚毕业初入社会的傻白甜,凡事退让三分,凡事充当好人,她不计较,不是因为她原谅,她只是觉得这种雕虫小技,真的太不堪入目,她都没有兴趣就这种事动手。
然而,凡事都得有个度。
钟念拨了拨头发,她冷冷的看着曾予:“凭什么我去说?”
曾予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说:“你们不是认识吗?而且这是为了报社好!”
钟念:“关我什么事。”
曾予有些许的吃惊,在她的印象里,钟念安静、沉默,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脸上总是挂着很浅很浅的笑意,哪怕明知道身后无数人对她嚼舌根,也没有说过一句。
曾予以为,钟念很好欺负。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