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神经一齐松懈,顷刻间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没做功亏一篑这种蠢事,只是轻飘飘的提醒了几个打手一句,然后便转过身去。
“听说你儿子会弹钢琴?那样的一双手如果废了,肯定会很可惜。”
闻言,徐仁成整个人微微一顿,自然知道这是林蔚然在警告自己。他沉默了会儿才让自己镇定,沉声回应:“林会长请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切都按照规矩,不会发生任何您担心的事。”
“那就好。”
林蔚然终于点燃烟草,再度深吸一口,对离开那四人未做任何处置。他背对门口,直到徐仁成彻底离开都没上一眼,只是望向漆黑一片的工厂深处,任由今天的‘反击’变成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闹剧。
从始至终,不知道林蔚然作何打算的高棉药都未发一言。他简单查了地上那盯梢者的伤势,确定还有气便再不搭理。
外面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徐仁成就此离去。
“高叔,对女人和孩子,你也会动手吗?”
“我不是黑社会,没什么底线和道义。”
“那徐仁成身后的家伙呢?”
“虽然没什么把握做到神不觉鬼不知,但如果非常必要,就要让有些人知道谁都有狗急跳墙的能力。”
林蔚然闻言轻笑。扔掉烟头后走到还瘫软在地上那盯梢者身旁蹲下,拍了拍对方的脸颊。用力很轻。
“别装了,知道你没昏过去。”
那人睁开眼。紧接着是一张比哭还难的献媚表情。
“那天在华克山庄约你吃饭的人是谁?靠消息吃饭的你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个攀附的机会。即便那人没赴约,你也应该能打听到他的名字不是?”
放过徐仁成,不是妇人之仁,也不是因为他的蹩脚演技。
现如今的局面,就算是把一只提线木偶踩到破碎不堪,又怎么能算做赢?
……
出了厂区就放下四人离去,在车上的徐仁成第一时间掏出手机,跟林蔚然无论斗志还是斗勇都迎来了惨败的结局,就算是心中再有不甘。他也知道这并非是他能逞强的事。能认输,输的起,那是见过大风大浪之后却仍然没有被掀翻到水底的独特权利,徐仁成急于在那个年轻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如今事情出了纰漏,比起隐瞒,不如用行动表露出一切以大局为重的胸襟和忠心。
电话被接起,没等他充满敬意的开场白,对方就先开了口。
“徐叔叔?”那头的人轻声询问。听声音还带着点刚刚起身的迷糊。
“我打扰到您休息了?很抱歉……”
“徐叔叔,我说了您叫我东焕就行。再说您是长辈,想什么时间来电话都行。”
电话这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杯子的李东焕不但言辞和善。脸上也并未露出不满的神情。知道这帮在职场生活奋斗了几十年的员工们并不是那种因为小事来打扰自己睡眠的愣头青,当然不会因为优渥的出身而拿捏起少爷的架子,从而误了正事。
不用一分钟。李东焕的眼神便完全清明,听闻徐仁成不合规矩的做法。一双浓眉微微蹙起,待听到林蔚然手下当着他的面断人双手。脸上却是隐隐有了笑意。
“徐叔叔,要不我现在出去给您压压惊?”
李东焕的善意自然换来了徐仁成诚惶诚恐的对待,长辈的拒绝他当然不会坚持。几句话便带过这个话题,对那个林蔚然,他开始更加好奇。多方面的调查呈现在他面前时只是一份有失偏颇的数据,但如果想在学成归来之后就做出成绩,新韩的确是他最好的选择之一。
在旁人眼中李东焕是出身大家族、含着金钥匙,但如果不能在长辈眼中展现出足够的能力,那他归根结底也仅仅是无足轻重的旁支。
“徐叔叔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
放下手机,本只想给徐仁成借势的李东焕也开始都有了动静。
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学成归来也难得谦逊,不同于姓氏和本身性格带来的那份贵族气质,在工作上的李东焕向来雷厉风行。
第二天下午,林蔚然的‘坚定’盟友徐永哲在首尔大饭店应了李东焕的邀请,两人相谈时间不多,却对饭店的饮食颇为manyi。饭局中徐永哲并入徐仁成一般对李东焕诚惶诚恐,但当饭局结束之后,对这个大家族出身的年轻人徐永哲却予以相当程度的好评。
温和却不懦弱,聪明又不乏机智,并不盛气凌人,但真难隐藏身上的那几分贵气。
不知怎地,就在当晚,这个消息便经由好事者的嘴在公司内传扬出去,一时间林蔚然和徐永哲之间同盟破裂的传言喧嚣直上,连带着打定主意要冷眼旁观的韩唯依都开始不那么淡定。推掉了大田会场的视察回到公司,而林蔚然却不在自己的办公室。
“在哪?”接通手机,韩唯依毫不客气。
“怎么?是又知道关心我了,还是期望我正在哪借酒浇愁?”林蔚然用上了不常用的轻佻语气。
“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起来我也不用担心了。”韩唯依没好气的回应,关于林蔚然这个男人,她已经决定敬而远之。
“担心的话还是担心一些好,一个人在外面摸爬滚打,想想都没个人担心自己,那得多悲凉……”
“你林蔚然可不悲凉,金泰妍、林允儿,有这两位担心你,足以让全韩国的男人妒忌……对了,还有徐贤,上次见到的时候你让我纠正她的想法,莫非是对她有意?”挖苦嘲讽是韩唯依的家本领,不是这女人不能温柔小清新,而是在这个圈子谁都要有一身好像刺猬一般的外衣。或许只有在病的时候她才会放松警惕,露出腹部的柔软部分,让某个男人一见倾心。
“对偶像是潘基文的女孩我没什么兴趣,就算是有了,也绝对是不怀好意。”
这边,站在户外的林蔚然深深呼吸,空气夹杂着凉意,丝丝入肺,让人更加清醒。
“不用担心,我会赢。”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怕你担心。”
电话中经历一段两人都能感觉到的寂静,然后……“喂,林蔚然!上次我跟你说可以把跟女人相处当工作,你不是用……”
‘嘟嘟’,是林蔚然手疾的按掉了手机,要不说女人太聪明男人就会累,不是她们会刨根问底,而是男人为了对她们隐瞒一些东西要花费更大的精力。
把手机放回口袋,林蔚然向面前古屋的屋脊,上面停了一只不知名的小鸟,预示着春天就要来临。
不远处的屋内,和林蔚然离开时一样,一直保持着肃静。年过半百的女人坐在矮桌一头,摆弄着桌上的茶具,辗转腾挪之间,很有条理。
整个韩国能让她施展茶道的人估计不超过五根手指,林蔚然没这个资格,但她对面的男人论身份、论地位都不可能是其中之一。
茶香怡人,高棉药面前的杯子里开始升腾起丝丝热气。
顾寰口中这阴损娘们端起茶杯,似无意间问了句。
“他不是锦绣,值得吗?”
高棉药没动那茶杯,不是没那个资格,而是没那个不温不火的脾气。他还是万年不变的一张严肃表情,搭配黝黑的皮肤,完全不惹人喜。
“不管是巧合还是心计,因为他代替锦绣送了两年的烧酒给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他周全。”
女人喝了口茶问:“把自己搭上也在所不惜?”
高棉药把面前茶水一饮而尽,“是,就算把我自己搭上也在所不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