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她也唯有那一条路走。
说归说,牛车上的都是明眼人,自然不会被蒙骗。众人都下意识避开她,使得阮蜜儿连找人说话都没有机会。
骑龙坡地如其名,处在高突的山坡上,坡陡路难行,土地贫瘠,山上茅草丛生。
从大城市里来的知识青年,看见崎岖得连牛车到了山脚,都无法通行的泥泞小道,都变了脸。
“这么陡的坡,能走?”
吴炳建白净斯文,穿一身时下非常流行的蓝灰色的确良衬衫,看着脚下的黄泥地,拧起眉,下意识将白球鞋上不小心沾上的黄泥往野草上蹭了又蹭。
“能,怎么不能,咱祖祖辈辈都从这走,上山下河走了几百年,自然能走。”
张万里笑眯眯地回答,从牛车跳下,招呼大家跟上。
苏昕棠早有准备,拿起行李跟在张万里身后,亦步亦趋半步都不落下。
她的行李中,吃食占了绝大部分。处在76年国家命运转折的特殊时期,只要花钱,粮食这些东西,城里的黑.市并不难买到。可到了乡下,很多东西即便你有钱有票,也没地儿买。
张万里看了她一眼,对她的知情识趣很诧异。
这些年下乡知青刚到农村,可没少闹笑话。
不过,等他们发现这里并不是城里,在这个跨出村半步都需要开介绍信,买个馒头也要票的特殊时代,逃走唯有饿死一途,便会乖乖回到村里,学着用劳动换取粮食了。
这次分到骑龙坡的三个知青,唯独苏昕棠最年轻、最漂亮、最耀眼、也最知情识趣。
苏昕棠和大家一样穿了身灰蓝色衣裤,却气质斐然,一看就是从大城市里出来的娇滴滴地女娃子。十指纤细修长,不沾阳春水那种。又长相出众,白净,水灵,漂亮,嘴边更从头到尾都带着一道甜甜的明亮笑容。让人一看顿时心生好感,舍不得移开眼……
他似乎已经预见,村里的小伙子都难逃她自然散发的魅力。
“怎么了,张同志?”
苏昕棠冲他笑了笑,停下脚步好奇地偏头问他。
“没。”
张万里很快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儿,忙掩饰性咳嗽两声,上前接过她肩上的几个大包:“看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背的包袱还挺沉,给我吧!”
当然沉,仅米面她就买了五十斤,足够吃一两月。苏昕棠并没有拒绝他的帮助,顺势将装着白面和精米的大包递给了张万里。
“多谢张同志,给您添麻烦了。”
心中却打定主意,等安顿好之后好好谢谢人家。
张万里走到前头带路:“同志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第一次下乡?看你的样子,倒不像第一次走山路。”
会不会走山路,从走路的姿势,和下脚的步伐就能看出。
他走在前面,苏昕棠身子微微前倾,几乎每一步都踩在他踩过的脚印上。
看似很小的细节,却是走山路的关键。
进山的山道泥泞路滑,黄土粘性大,下雨地上积水泡软了黄泥,人走在上面鞋底就像被黏糊住了,每一步都是一场力量的拔河。走前人踩出来的脚印,所沾染上的泥泞,自然会比胡乱踩水坑沾染的泥要少许多,也更省力。
“以前在乡下呆过……”
苏昕棠笑笑,并没有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