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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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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都是一样,到了年纪,总是要嫁人的。”燕婉缺心眼儿,什么话都往外抖落,“元绥还想着谢弈书。已经十年了,她这是要入魔障了,我就怕阿潋你……阿潋你还想着他么?”

燕婉以为,当初赵潋在画册里随便挑中了瞿唐,乃是因为实在不能再耗下去,才随意指了一个想托付终身,她心里想的人还是谢珺。

但赵潋微微一笑,推心置腹地瞅着燕婉道:“我对师兄,没有男女之情。我若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自然想尽办法也要嫁给他,让他也喜欢我。”

燕婉放了心,赵潋命人给燕婉上茶,挥袖淡笑道:“师兄卒时,元绥也才不过五岁,什么魔障?不过冲着我来罢了。我觉得我抢了她的东西,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害死了师兄,所有憎恨和不甘心,都是冲着我的。要说真的,等她嫁了人,这汴梁的少男心不知要碎多少。她的行情可比你我好多了,要同情也轮不到咱们。”

燕婉一听“咱们”二字,就喜欢了,“阿潋,咱们都不成婚了好不好?我也想养几个门客。”

“……”

赵潋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也能成为别人的楷模。

但靠近先生,这个距离,让赵潋有点吃味,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捏到先生的脸……以后得敲打敲打柳黛。

君瑕将脸微微一侧,听完,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敲了几下,元绥也不禁纳闷。

先第一眼看时,她并不觉得赵潋这个门客有何可敬可怕之处,但转眼他就解了断桥残雪,每当他一挑眉,露出这么一副雍容自若的形容时,便让敌手不禁有种畏葸退缩之意。

君瑕敲了扶手之后,修长而白的手指便一动不动地垂下来了,食指与中指处于一种半戒备半懒散的状态,赵潋疑惑地收回目光,棋局在一半处,先生方才敲那几下,并不是随意为之,而是有意在警醒,那么他所指的方向——

赵潋移动棋子,复行几步。

元绥镇定地将柳眉一颦,往君瑕处盯去,可在触碰到君瑕古井无波的黑眸时,又笑靥似花地问道:“先生不单会围棋,对双陆也有心得?”

君瑕将唇一动,微笑道:“略懂一二。”

对汴梁人来说,上三流到下三流,都认为围棋是风雅之物,而握槊之流不过是为了解闷玩乐,是以公卿大夫极少有人会双陆的。元绥起先单看君瑕这一身气度,以为是落魄贵族,不得已而委身赵潋,但细细想来,但凡有士大夫之气节的,谁能看得上不学无术、蛮横刁钻的赵潋。

她将嘴唇一扯,明知这两人下棋不光彩,暗中有所窜通,却不动声色。一来,她也想知道,一个眼瞎的谋士能不能助得猪手气的赵潋胜过自己,二来,元绥对君瑕也动了心,她想招揽他。

哪怕只是成为那个少年的替身。

元绥镇定地掷出了骰子,她下棋很有章法,不疾不徐,攻守兼备。

君瑕露出一丝笑,也许是棋逢对手了有种酣畅淋漓之感。不过,他虽然对双陆研究不深,棋力并不输元绥,倘若不是赵潋的手气实在太差……

但到了最后两手,元绥刻意没看出赵潋的破绽,有意放水,反倒让君瑕沉思了片刻,赵潋却心眼儿直,丢出了一五一六,飞快地完成了棋局,她眼波盈盈璀璨地笑起来,“本公主胜了!”

那话不是对元绥说的,而是看向了君瑕。

要不是先生,她恐怕又要出丑。

不过君瑕心知元绥刻意让棋,恐怕她另有意思。

贺心秋也是怔愣地望着元绥,“元姐姐,你……输了。”神奇,元绥竟然输了!输给了赵潋?

“愿赌服输。”元绥起身,将头发间两只红钗取了,松了绿萝发绸,披散着一头如云的秀发,她本来就生得五官玲珑,有种难言难画的小巧精致,披着蓬松的发,愈发衬得脸颊娇小,贺心秋愣愣地将手放下来,一动不动了。

单论脸,元绥是玲珑秀婉之美,赵潋是明艳动人的大气,赵潋一点都不自惭颜色,将棋子一收,颇有赞叹,“元妹妹信诺,我就不拦着了。”

既已散发,元绥便想着回家了,只是她临走前,还有意无意地将君瑕一瞟,倘若不是知晓他有眼疾,元绥这一眼就是很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她挑中了他了。

赵潋却眼不瞎,眉尖一耸。

这时外头传来一个贵女尖锐的叫声:“是璩公子,于公子他们来了!在湖边吟诗呢!”

赵潋耳朵一动,一溜烟,身旁挨挨挤挤的贵女便朝着那声儿来源狂奔过去,散着长发的元绥,却将秀发将耳后一拨,哂然地背过了身。

有一点赵潋与元绥相似,都很不喜欢璩琚。

听说璩家与谢家也是世交,当年两家的夫人一道怀孕,两家有约,将来必以美玉为孩子起名,谢珺早出生一个月,璩琚晚生一个月。就像天注定一样,璩琚后来十几年一直活在谢珺的光采笼罩之下,刻板而严谨地走他的老路。无论谢珺做什么,璩琚都照学不误,但因为有谢弈书在,他就像明月之于旭日,总是无法耀眼。

谢珺死后,璩琚才终于得以被挖掘,成为汴梁最炙手可热的贵公子。与赵潋年岁相仿的姑娘,嫁人的嫁人,还待字闺中的,听说有一半儿是为了等璩琚。

元绥哂然一声笑之后,见贺心秋也随着众人去看璩琚和于济楚了,她衣袂一拂,转而出门去寻元家的马车。

而听闻璩琚和于济楚来了,显国公夫人忙用露水将女儿的黑发润了一遍,将人往外头一推,“快,你也去瞧瞧!”

于是燕婉委委屈屈地跑了出来,假意装作很有兴致跑上去看。

但实则,她长到现在都不知道动心是个什么滋味,有个庶妹上半年嫁了人,才三个月,孩子都怀上了,可她就是不懂,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柳黛将伞拾了起来,赵潋吩咐道:“去找找杀墨,傻孩子怕不是走丢了。”

柳黛点头答应,转头撑着伞便走了。

君瑕垂眸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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