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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二十 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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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参与讨论,一直在角落闷头抽烟,见了二儿子进屋才搁下水烟筒,露出笑脸,“东子,随军申请批下来了?”

“批下了,快过年只给请到了三天假,后天就得回部队。”赵向东坐下,看一眼亲爹不离手的水烟筒,“爸,你少抽些烟。”

“习惯了,不抽不行。”赵老头摆摆手,“批下来就好了,你把你媳妇接过去,翻年添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他皱纹舒展,看着年轻了几岁,叮嘱道:“你媳妇能干人也好,你要好好跟她过。”

堂屋早继续讨论起来了,吵杂中,父子二人在角落低声说着话,老父亲循循叮咛,让赵向东一颗郁愤的心得到慰藉,他一直绷紧的下颌松了松,郑重点头,“爸,我会的。”

“东子,你给妈出个主意。”

父子两人的低语被打断,说话的是赵母,她最信服自己的二儿子,想来想去下不了决心,忙不迭要讨意见。

她是问合作方式。

赵母连续两夜辗转,已决定要做熏鸡熏鸭这个买卖了,但由于家里资金不充裕,且她也不敢全部投进去,这规模会很小。

有风险赚钱少,但工序一点不减,毕竟制作熏鸡熏鸭这活计很繁琐。她思来想去,决定拉赵二姨家入伙,一来扩大规模增加竞争力,二来,多几人参与制作会轻松很多。

赵二姨跟两儿子一商量,立即拍板。

亲姐妹明算账,条件先说明,不愉快也会少很多,两家已经讨论半天了,还差最重要一步,投资分成的方式。

“东子说说,二姨听你的。”赵二姨精神一振,她也很信服这个能干的军官外甥,她笑道:“听你妈说,这买卖还是你媳妇给提的建议。”

赵向东已经听媳妇儿大致说过这事,不过他还是详细问了一遍,沉吟半响,“买卖的事儿,我不大懂。”术业有专攻,他只擅长军事。

“不过,你们既然问了,我倒有个建议。”

现在两家决定一起制作一起销售,一两个人出摊,其余人留在家里加工。现在主要是孙秀花提出异议,她认为两家都出钱,大家都出力,应该按人头均分利润。

开玩笑,如果利润就分两份,自家的都进了婆婆的腰包,还有掏出来的可能吗?

她可不想白干。

农村没分家,一切收入财产都掌握在当家人手里,她两口子一年到晚累死累活,一个子儿也碰不着,用点钱还得顶着白眼向婆婆讨要。

农活也就算了,但现在是另外做买卖。

凭啥老二一房就能管自己的收入?他们就不行?大不了,她像老二结婚前一样,给家里交一半好了。

孙秀花是滚刀肉,涉及切身利益,死活不松口,偏赵母还不能将她赶出去,大儿媳膀大腰圆,努力干活能一个顶俩。

赵母自觉在妹子外甥面前失了脸面,还不好下台,这才话锋一转,向二儿子讨主意。

赵向东瞥了眼正紧张盯过来的孙秀花,眸色暗了暗,“既然合伙,就得大家齐心协力,有矛盾估计活儿也做不好。”

孙秀花露出喜色,他目光有些冷,“这样吧,大家各自出钱,一起干活,如果有利润,就按照出资比例分配,多投多分,少投少分。”

“东子这个法子好。”赵二姨头一个赞成,她家刚给两个儿子分了家,这样更好,她回头也不用再分配了。

“行,东子这主意不错。”赵母也同意。

有姜家大赚在前,孙秀花首次咬死不松口,这大儿媳生了两个孙子,说实话她能骂甚至能打,但再过分就不行了。

赵母咬牙切齿,鉴于人手短缺却不得不妥协,她退了一步,但要她替大房也掏了本金,是不可能的,二儿子这建议提到了她心坎处。

“老头子,你说呢?”

“你们决定就行。”赵老头没参与这些金钱纠纷,他拿定做买卖及合伙的大主意后,就不管了。

一锤定音。

一场拉锯战耗时颇久,孙秀花终于撕开口子,她喜形于色。

赵向东淡淡看着,大概这大嫂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大房就算有私房钱,也不会多。”

合伙方案拍板以后,晚饭也好了,气氛热烈吃了顿饭,随后各自散去。

两口子回了屋,姜宁想起饭桌上孙秀花喜盈于色,有点好奇询问,赵向东细细讲述了一遍,末了,他淡淡道:“她手里那点子私房钱,就算投进去,也不算什么。”

没分家,一大家子的钱都攒在赵母手里。他对亲妈还是很了解的,赵母是苦日子里走过来的人,手很紧,儿女孙子还好点,嫁进门的儿媳妇,很难从她手里抠点钱出来。

赵向东给孙秀花挖了一个坑,没啥本金,活你干了,照样只能眼巴巴看人分钱。

你说借点?

这年头一块几毛都难借,更何况大笔?至于向婆婆借,赵母退了一步本窝着火,还是别想太多吧。

孙秀花喜悦过后发现坑,再想撂挑子也不行了,赵母不是吃素的,婆婆威严反复被挑衅,两个大孙子的面子也不管用了。

再者说,赵母顾忌两个孙子有软肋,孙秀花何尝不是,她难道真能不干负气回娘家,不可能的,她最终只能服软。

这么一来,本来赵母赚了钱可能会给儿媳妇点辛苦费的,现在也没有了,你不是有分红了吗?

赵向东冷哼一声,他冷静下来后,也明白质问个无赖泼妇根本是无用功,反而让爸妈气上加气,不如打蛇得打到七寸上,这远远比据理力争效果好太多。

逮到机会给自己媳妇儿出了口气,他憋着的那一肚子火才散了些。

“那她还不得憋屈死?”简直直击要害啊!

姜宁一边听着,一边打开其中一个樟木箱子,将里面的衣裳鞋袜等打包。这箱子里的东西是准备要带走的,其余不动的就押个大锁,留在家里。

明天回娘家没啥空,打包的活计还得先干好。

这泼皮大嫂偷鸡不成蚀把米,眼看就要吃大亏,姜宁乐了,她笑盈盈瞅着赵向东,“东哥,你真好。”

丈夫给她出口气,她知道,不然以他的为人,是不屑于给个女人下绊子的。

将打包妥当的包裹扔回樟木箱子,剩下两个塞不回原位的搁在床里侧,姜宁投入他的怀抱,搂着他的腰。

她一点不拘束,撒娇嗔怒,灵动万分,赵向东不禁露出笑意,回拥着她。

两人含笑对视半响,他把头埋进她的肩窝,低低说道:“宁宁,委屈你了。”他耿耿于怀,偏就算这事儿闹了开来,最多就挣点道理,孙秀花那性子不痛不痒。

姜宁抚了抚他的大头,板寸长的发茬有些扎手,刷子般滑过她细嫩的掌心,刺刺的痒痒的,从手心一直酥到了心尖。

“东哥,要是能再选一次,我还嫁你。”她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

世界上的事哪能十全十美?这个男人非常之好,稳重有担当,明理疼媳妇儿,能与他相遇结婚是幸福且幸运的。

至于赵家,是有些糟心事,但纵观十里八乡,谁家媳妇不是这样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总有一两个尖酸的。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才是一般媳妇的真实写照。

总体来说,姜宁幸福多了,且最重要一点,她马上就要随军,婆家人将退出她的生活,小家舒心日子就在眼前。

对比之下,姜宁真觉得没什么。

她捧着他的脸,轻轻在他薄唇上印下一吻。

软软的,一触即离,很虔诚,很柔情蜜意的一个吻。

赵向东只觉得胸腔都要化了,热热的涨涨的,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细细翻给她看。

能娶到你当媳妇,才是真的好。

“宁宁!”

赵向东反客为主,将两瓣红唇衔进嘴里,微微一用力,将人压在铺盖上,立即覆身而上。

他平时疼媳妇,动作总是尽量轻柔,但此刻满腔激动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恨不得将人按进怀里,合为一体。

情.事一触即发,他动作很猛很烈,啃得姜宁喘不过气,揉得她生疼,“东,东哥,轻一点。”

她勉强发出几个细碎的音,一双纤手抓住他的胳膊,血脉偾张,掌下肌肉坚硬如铁,浓重的阳刚气息铺天盖地,他很沉,却格外让人安心。

“宁宁。”

赵向东缓了缓,好半响,姜宁却气息才喘均了些。

她开始回吻他,本意是引导一下节奏,好让自己轻松些的,但没想到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本剑拔弩张的赵向东憋不住了,一下子就红了眼。

他本领与意志一般,都是如钢铁般强硬,一轮急攻强而有力,姜宁丢盔弃甲,生理性泪水溢出,沿着鬓角无声落在枕畔,她哀哀求饶。

赵向东低低哄着,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但动作却截然相反,这般厮磨许久,她勉强适应了些,才渐渐体会到这事儿的快活来。

不过,两人体格相差太远,到底是震撼多于快意,两轮折腾下来,她眼睑半阖,一时筋疲力尽,半睡半醒。

赵向东耐心安抚她,直到怀里人颤栗渐渐平息,他翻身下地,取了搪瓷盆倒了热水,投湿巾子绞了,给媳妇儿细细擦拭。

完事他随意擦了两把,天气冷也没开门倒水,重新躺下将人搂住。

热源重新出现,已经睡着的姜宁下意识挨过去,赵向东紧了紧手臂,“睡吧。”

西屋耳鬓厮磨,柔情蜜意,对面大房居住的东屋却截然相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啊!不对,咱们没钱!”

孙秀花九年来首次战胜了婆婆,争取到自己的合理权益,她喜滋滋的,连饭后被赵母吩咐洗碗也没有嘀咕,颠颠儿就收拾桌面,连同厨房都给整理了一遍。

哼着小调,回到屋里坐下,她那被胜利与金钱冲昏的头脑才渐渐冷静下来,琢磨着琢磨着,发现好像不对啊!

赵家没分家,这么些年来婆婆当家,一大家子的钱财收入,都是攒得死死的,孙秀花边儿也碰不上。

私房钱肯定会攒的,但之前生产队记公分发粮食,农村人根本很少用钱。

两儿子生病看病,偶尔争着跑腿买东西,有机会就抠一点,林林总总,多年来抠着抠着,孙秀花总共攒了十一块两毛九。

她将毛票来回点了两遍,没错,就是这个数。

年末毛鸡涨了点价,七毛五一斤,一只鸡三块多四块,她这点私房投进去,最多能收购三只鸡,还不算其余调料的费用。

而且越接近年关,鸡鸭收购越难,毕竟大伙儿该卖的都给卖了,现在距离过年也就二十天出头,最多做个七八茬吧。

熏鸡在自由市场卖,肥的六块,瘦点的五块多,两三只鸡七八茬,赚个五六十顶天了。

这与预期天差地别。

孙秀花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哇凉哇凉的,难怪事情定下以后,婆婆唇畔一直带着讥诮的笑,原来是等在这。

“不行,这不公平,我们太吃亏了。”她抬眼看洗了脚正在擦的丈夫,“向前,你说咋办?”

赵向前没好气,“我看你争了大半个下午,刚才高兴得要飘起来,还以为你攒了多少私房。”十块钱争啥啊?

他不以为意,“告诉妈,让妈多给掏点钱,咱就跟着家里干呗。”

“那咋行?!”

那岂不是绕回了原点?在婆婆跟前丢脸无所谓,关键是发财机会就在眼前,她还能擦肩而过?绝对不行!

“向前,你手里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赵向前莫名其妙,“我哪有钱?家里的钱不都是妈给拿着吗?”他妈上回让买东西剩点,让他拿着,但回头不是被这婆娘给掏干净了吗?

他打了个哈欠,躺下拽过被子盖上,“老子没钱,你不想跟着家里干,那你就去借吧。”

这年头,谁会大笔借钱给人?人家有没有都是一个疑问,赵向前嗤笑,“你还认识有钱人了?不要说找妈,我妈肯定不会借你的。”

说完,他转过身面向墙壁,闭眼睡觉,懒得理这婆娘,不缺吃不缺穿,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一天到晚瞎折腾。

被忽略了个彻底的孙秀花咬牙切齿,“向前!向前!”

回答她的,是很快出现并迅速拔高的鼾声。

孙秀花只觉一把火在心口拱啊拱的,但她不敢推醒丈夫,她男人老实却是个会打媳妇的,生起气来还打得挺狠的。

热血上涌,脸成了猪肝色,她“腾”地一声站起来,推开木窗,铺面而来的冷空气,才让火烧火燎的她好受了些。

瞪一眼赵母住的正房,孙秀花愤愤,都是婆婆不好,要是像二姨家那样,儿子结婚就给分出去,她就完全没这个烦恼。

咋办?该咋办呢?

大把钱在眼前晃着,要她放弃绝不甘心,但赵向前那句话说得很对,婆婆为人绝对不肯借钱,她也不认识有钱人家,想借也没地去借。

至于她娘家,不向她要就好了,怎可能补贴?

孙秀花又一阵烦躁,为啥有人命就这么好,结婚爸妈能愿意倒贴几百块压箱底钱,而她一个子儿都没有。

咦?

不对呀,她还真认识一个有钱的人。

孙秀花抬头,瞥向还亮着灯的西屋,目光闪烁好半响,才垂眸将木窗关上。

昨夜赵向东情动,折腾得狠了点,姜宁缓了一整夜,次日早上醒来时,还是觉得大腿根酸酸软软的,疼倒不怎么疼,就是有些不适应。

她瞪了他一眼,“都怪你!”

“都怪我,我不对。”赵向东举手投降。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认怂不行,不然媳妇生了气,以后哄不住配合,吃亏的还是他。

姜宁揪了自己男人耳朵半响,让他适当割地赔款,这才娇哼一声,指挥他把棉袄拿过来。

赵向东领了首长命令,翻身起来,精赤着上半身把昨夜丢到一边的棉袄拿过来,也不怕冷,殷勤伺候媳妇儿穿上。

“我自个来,你赶紧把衣裳穿上。”

林县偏南,入冬以来就下了几场雨夹雪,温度不低,但听挺潮湿的,照样哆嗦,清晨寒意最大,姜宁忙侧侧身自己穿棉袄,让丈夫赶紧套衣服。

小伙子火气壮,赵向东感觉还行,不过媳妇儿关心他挺美的,从善如流穿衣,以免媳妇急眼。

两口子腻歪半响,赵向东照例去晨跑锻炼身体,姜宁则出门去了灶房。

孙秀花发热的脑子该冷静下来吧?那做早饭的心肯定没有的,她跟丈夫等会还得回娘家,早饭可不能耽搁。

赵向东在家,姜宁更乐意把早饭做得丰富些,想了想,做面条吧。

面粉是姜母舀给闺女带上的,她随意用也无需顾忌赵母,冷水揉了面,加点盐再打两鸡蛋,醒上二十分钟,擀成薄薄的大片,卷巴卷巴切细了,完事一抖,面就成了。

浇头将就灶房现有材料,腊肉木耳煎鸡蛋冬笋切丝,下油锅大火炒了。

姜宁瞥一眼腕表,赵向东锻炼差不多结束了,她大锅烧上水等会下面,小锅爆炒浇头。

五颜六色的肉菜丝倒进锅里,“滋滋”作响,姜宁立即翻炒,谁料锅铲刚动了几下,忽听见一阵喧哗声骤起,从院子中传来。

她疑惑,可惜灶台背对门,位置不对,回头也没能看见发生什么事。

不过声音倒能听见的,“乒铃乓啷”一阵响,中间还夹杂着孙秀花尖利的叫嚷声。

姜宁挑挑眉,难道对方是昨夜发现不对,越想越不忿,一大早与赵母叫板?

这恐怕讨不了好,因为据她观察,她这婆婆不是个好说话的,退一步已是极限了。

这个猜想挺合理的,可惜却错了。

因为姜宁随即听见一个男声饱含怒意地喝道:“不管你棉袄里揣的是啥,都必须给我放下!”

男声浑厚,清晰且极具渗透力,一字一句相当冷硬,昭示着声音主人已强压怒意,濒临爆发边缘。

姜宁大惊,这是赵向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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