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的眼睛也肿了,闻声不由得又落下泪来,抬头看看老爷夫人,宽慰道:“珍哥儿先下去换衣裳,奴婢还要跟老爷、夫人回话呢。”
“那、那晚上我要跟你睡。”见夏荷点头,珍哥儿这才由着奶娘抱走了。
等两个孩子离开后,夏荷才又跪到地上哭道:“自奶奶病了这一年多,怕别人照料不周,奶奶便命奴婢照顾珍少爷……”
她从六年前,宋家老太太想要发作自家奶奶,却又怕让韩家知晓,便把火冲着自己来了。在冰天雪地里跪了将近半夜,连着发了七八日的烧,再醒过来,自己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韩筃是知道这个,又知身边除了夏荷实在没什么可靠的人了,更怕自己一病之后没了性命,便把宋珍托付给了夏荷。
这事,姜氏他们也是知道的,听她如此说,姜氏一边哭一边让人扶她起来:“好孩子,我们知道你的心,以后珍哥儿还让你照料着,等他长大之后,便当你是他半个母亲,给你养老送终!”
“奴婢不敢!”夏荷又连连请罪,好容易才宽解开来。
韩朴坐到正坐后,方寒着脸问起这回事来:“你上回信上说,筃姐儿去的蹊跷?跟那杨氏有些干系?”
夏荷忙道:“这回这事,确有蹊跷。夫人虽病了一年多,可身子却一直那样,虽总是有些病歪歪的,却也没更坏过。可前些日子,那杨姨娘连送了三五日的汤羹,一开始,奴婢们也怕其中有什么东西,便都倒了,并没有吃。后来见她送得勤快,且又用那汤水喂过厨房里养的猫狗,见都没事,奶奶那天又突然想换换口儿,也不知是哪个丫头给端了进去,才吃了小半碗……”
说着,不由得拿起帕子拭了拭眼泪,哽咽道:“当天晚上奶奶就病重了,连半夜都没熬过去……我说那汤怕有什么,可奴婢人轻言微,宋家上下根本没人理会,竟就这么混过去了!”
“那日的汤是谁送上去的?你没在夫人跟前?”韩朴疑道。
“那日……奴婢身上不舒服,就在自己房里歇息……”她那年做下的病,每到小日子时都痛得死去活来的,连床都下不去,哪还能在韩筃跟前伺候?“是个小丫头送的,奴婢事后问过她,她说是杨氏身边的柳儿给了她几个大钱,只说是姨娘想孝敬夫人,被小人拦着才不叫把汤送过去献孝心,那丫头只当她是要在爷的面前卖好儿,才给端了进去。”
见韩朴还想问为何那日夏荷不在跟前伺候的事,姜氏这会儿回过神来,拉了拉他的袖子,冲夏荷道:“你先下去洗把脸,歇息歇息吧,听怕珍哥儿又要闹着找你。”
等夏荷退了下去,姜氏才转头冲韩朴怒道:“那个丫头你可审过了?!”韩朴拿了那个叫柳儿的,并没瞒着姜氏,见她问,忙解释一翻,这才安了她的心,又道:“夏荷回来时,把筃姐儿的药渣滓、那日吃过的汤水都偷偷带了过来,我送到相熟的太医那里去了,请他们帮着看看,到底是哪里的古怪……”
所幸,韩筃埋得匆忙,这会儿天又冷,那些东西并没坏了,倒还能看出是些什么。若是都酸了、臭了,只怕拿到太医那里也完无办法了。
说罢,又低声道:“这几日京中的情势如此,就是咱们查出来了,一时也不能动那姓宋的,你且再忍忍。”
因女儿的事情,倒让姜氏把如今京中的事情抛到了一边,这会儿听韩朴提起,方忙问道:“若大皇子真登基即位了,那咱们家……”
韩家从头到尾都是五皇子一系的,如今形式如此,可要是万一五皇子真失了势,别说给女儿报仇了,就连自己家只怕也保不住!难怪那宋裕慈竟罔顾自家女儿送了性命都不管!
轻轻拍了拍姜氏的手,韩朴在她耳边低声道:“五殿下带着人,已经悄悄到了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