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笙抬抬眼皮,大致扫了一眼上头的说词,这才“嘿嘿”笑了起来。他知道,做有些事情,想瞒着自家这位老狐狸,那是想也别想的。
“你这可真是……脑子都用到这些地方来了,你平日里当差也不走点儿心?!”韩朴用力拍了拍桌子,指着自家的二儿子,想再骂他几句,可又知他性子,骂也骂不过来。想干脆给他几下子,可想想,他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再打他也不好看,“你、你真是……哎……”
见韩朴坐回座上,韩笙这才连忙上前一步,站在他身后给他拿捏,一边解释道:“儿子不是为了四堂兄找想么?捐的虚职能管什么用?平时没实禄、没进项不说,想补实缺还要花钱,四堂兄本就手头紧嘛~。就算补上了实缺,人家正经考出来的、没本事的还能跳着级的往上升迁呢,补缺补出来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三年半级的往上爬,想要爬位极人臣,只怕一辈子也不能了。儿子不过是给家里老太太提个醒嘛……”
“你啊你……”韩朴无力摇头,“他乐意干嘛就干嘛去呗,你非盯着他做什么?”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瞪着他,“你是怎么知道他要买官的?!”
韩笙眨眨眼睛,这事……还真不能跟父亲直言。这些是姜哲交给他的线人报来的。都是在那些不正经的院子、宅子里头传出来的消息。这可是五皇子的私密事,轻易不能同人言。只得道:“儿子自小在京中长大,认识的人还少了?有人知道他是咱们家的亲戚,怕他被人骗了,才把这事跟儿子说的……”
韩朴也知猫有猫路,鼠有鼠道,再瞪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只道:“就凭他的那点子学问,考也考不上,倒不如让他买个虚职说起来体面些……”
韩笙忙又嬉皮笑脸的贴了过来,手底下给父亲捏的更用力了些:“儿子是想,四堂兄‘用功’了这许多年,怎么说也不能不下场就弃了啊?好歹再考一回,行不行的过后再说买虚位的事情也算是出师有名啊……”
“行了行了,再几个月就要到年底了,池哥儿来年春就要下场了,有盯着韩笵的功夫,还不如帮帮你那侄子看看功课!”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韩笙连连点头,反正他从老家来的这封信上已经看出,家里老太太还以为韩笵就要被人骗了,有人忽悠着他买虚职的事是因为韩笵不清楚这些门道,已经同韩笵那里说了——若是他敢买官,家里就断了他的银子。
韩笙只要这个结果就好,家里老太太的棺材本儿,她乐意给谁就给谁,反正自家也不贪图那些东西。倒是自己的那个好大伯心中害怕自家老娘把体己都给了这个不孝子,自己落不得几个子儿、这事比谁都上心。
只要韩笵来年能下场,自己之前憋着的那些火儿就能消下去不少了——想想他上回下场后出来病的那一场?就能解气了。
之后再按那姜妖人出的主意这么一办……嘿嘿,那碍眼的东西就彻底滚蛋了!
父子俩说罢,韩朴正要轰这个不省心的儿子滚出去,后头小丫头喜滋滋的过来报信:“夫人请老爷、二爷过去说话儿呢,听说咱们家二小姐又有了身子!”
——————————
抱着怀里的雪团儿,韩筃一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一手轻轻摸这只这大猫,脸上笑得柔软。果然,这里又装了个小家伙。
孙妈妈早就估摸出韩筃又有身子了,早早就把那些避讳的东西都收拾了。所以这会儿家中并不忙乱。
白安珩听大夫说完,也吩咐道:“外头再有什么事不必你去忙,先把头几个月给养好了,再说其它的事儿。”
孩子应该是四月中怀上的,到了这会儿,刚好两个月。
听着外头远处传来的阵阵蝉鸣声,韩筃微微松了口气——好在,合县这边气候要更凉爽一些,分明都到了盛夏时节,可只要进了阴凉地方,便没那么难捱——最难受的就是日头底下了。
“让他们把绿豆汤拜好,等二爷回来就能喝了。再把笔墨拿来。”一面吩咐着,一面思索着,虽白安珩说,让她不要太费心忙碌,可有些事情还是放不得的。虽自己怀了身子,前三个月不便出门儿,但偶尔交际一二儿却没什么。毕竟,一方为任,自己这个当主母的也要同白安珩的那些同僚家眷打好关系,用得上的时候才能帮上的他的忙——就同上回一样。
贪墨朝廷分发下来的救灾粮食的案子已经查了个七八成,合县这里现在人人小心谨慎,在看出这位县令倒也不是一味的贪酷,只是打了那些原本就没打算给他面子的人的脸面后,便收手不动。剩下的那些人方暗自松了口气。
再加上德县那边皇上已经派出过来了,这会儿合县更是除了本省市内的政务外,还要忙着支应那边儿的事儿,众人的心放得就更安一些。
白安珩除了在合县县城坐镇之外,三五不时的还要到之前下命种植玉米的三个乡镇上转一圈儿,看看那些作物生长的如何。
所幸,这三处地方都离着县城不大远,他虽不大懂这些,可看着那些杆子蹭蹭的往上蹿、显然长得不错,那颗心也就放回肚子里面去了。
再回了县城,叫人去后院通知韩筃,自己则先进了府衙,人一进去,就见吴将军派给自己的方德隆、王安启正等在那里,二人皆是一脸的紧张。
“二位先生,这是怎么了?”见他们二人似有话说,白安珩方遣散了身边平常的小厮,只留了个侍砚在,才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