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京中时,见过白安珩,只觉得他文雅风度,便比那半大孩子似的白安珹强了不知几倍。后再于正月十五那日见识过那文武双全的白安玙后,心中,便时不时的总会冒出那人的影子来。
她知道,这事不应该想,也清楚白家的规矩,可这事哪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何况,想与不想,自己未来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
见小姐眼中又冒出了雾气,素心心中一紧,忙低声劝道:“小姐,我知淡妆去了您心里难受,可怎么说今儿也是大太太高兴的好日子,您可不能在这儿落泪啊!”
周悦然心中又是一悲……是呀,连伴着自己多年的淡妆,因年节之时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生怕连累了自己的名声,竟偷偷的吊死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劝,她的眼泪反到掉下来了!素心一边心急,一边悄悄给她挡着,心中又不由得想起去了的淡妆,她知道,淡妆是怕她要是不死,珹少爷万一再打着她的旗号去小姐那儿呢?那小姐将来可要怎么做人!这才一死了之……好在,小姐心里也是记着她的……
————————
京郊一处小院儿,从外头看是白墙灰瓦,倒不是太起眼的模样,里头建得却是雕梁画栋极是精巧。
这是一处偏院,也不知是京中什么人家在这里建的。平时不见什么人使唤,可却专门拿出来招待那些在京里玩腻了的、出京寻乐子的纨绔少爷们。
里头除了打点庄院的人外,还有几个清秀俏丽的丫头,更有二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南边儿高价寻回来的姑娘,专门在这里伺候。
地方清雅,价格自然也不低,包上一日、一人就要花销五十两银子。
这会儿阁楼里头众人或歪或斜着五六个十五六岁的男子,当中一个眯着眼睛,躺在一个女子的腿上,张着嘴巴叫她往自己口中喂酒菜。
另一个人则左手搂着一个、右手抱着一,转头看看躺在女子腿上的,笑道:“我说白大爷这是怎么了?难得出京一回,怎么累成这样?”
白安珹眼皮不动,冷哼了一声:“能怎么?我在家里就是个受气的!老子跟我母亲成日家说教。”
那人笑道:“谁家不是这样?”说着,忽想起什么,冲另外一个怀里正抱着个丫头上下其手的人道,“倒是韩四爷最是清闲,只自己人在京中,便是亲叔叔也管他不着。”
韩笵听有人说他,这才从那娇笑着的女子胸口抬起头来,挑眉道:“我这哪儿就舒坦了?再等二年,又得下一回场!要是再考不上,只怕我那二叔又要拿这来说事儿!”
“咱们这样的人家,谁还指望着那个?”白安珹一脸的不屑,一时想起自家,又恨恨道,“我家母亲也不知怎么了?原本最是疼我的,可上回我不过说多买回去两个丫头的事儿她就死不松口!”
韩笵笑着打趣道:“谁叫你娘又怀上了?”说着,往他这边凑了凑,“我跟你说,你母亲这胎若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要是儿子……呵呵,只怕以后更没你的好日子过!”
白安珹一愣,忙从身后女人的腿上爬了起来:“这话怎么说?”
韩笵冲他翻翻眼皮,没好气的道:“一看你就不知道,谁叫你家里就你一个儿子呢?我家里,我是老幺,别看是个姨娘生的,可我娘是我祖母的侄孙女儿,自然偏痛一些……便是正经嫡子,家里母亲、老太太也都只爱小的。
“听说我娘还没生我时,老太太也是极疼我三哥的,可自打有了我,老太太跟前儿就再没三哥那个人了。”
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白安珹笑道:“你最好回头去庙里拜拜,求菩萨千万别让你母亲再给你生个弟弟最好。”
众人听了,都拍手大笑,又有道“我家也是这样。”“我家母亲也是有了弟弟就管我极严。”之语。
白安珹脸色立时就变了,韩笵他们这话虽是打趣说笑,可凡事都经不起琢磨。他细想想,可不就是从周氏有了身子起,父母才对自己一日严似一日?以前要什么没有?别说不过一两个丫头,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能变着法儿的给自己弄来,何况其它?!
又想起,自己只要去见母亲,她便唠叨起要自己上进之语,还一直念叨着要给自己添个兄弟……
心中紧了起来,随即怒气又愈发的浓重起来。深吸了几口气,几步到了韩笵身边儿,一把拉过他的胳膊:“你可知有什么法子能叫人掉了胎?”
“啪嚓”那边一个人手中拿着筷子掉到了桌上,张大了嘴巴看向白安珹。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只盘算着一件事——绝不能让她再给自己添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