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逃到了!
还活着的刀手们迅速爬上马背,拼命夹着马腹拍着马背,策马狂逃。
在剑客的森森杀意之中,连马匹也仿佛受到惊吓,马蹄迈动得格外快。
薛易骑在马背上,呼吸急促。
他的心在狂跳,冰冷的空气不断吸入胸腔,呛得他差点咳嗽出。
薛易连恶鬼都不怕。
但是面对剑客那森然的杀意,他却也忍不住害怕。
那是一种无法抵挡的无力感。
他奋力抽动着马鞭,同时回头望了一眼。
幸好……
那剑客并没有策马追来。
他在飞快朝着马车边跑去。
薛易转过视线,看到了躲在雪中的那对母女,竟然已经爬了出来,同样朝着剑客跑去。
很快,剑客和那对母女相拥在一起,抱头痛哭。
他们之间,似乎也是熟识之人。
薛易这才松了一口气。
剑客再厉害,这么一耽搁,也不可能再策马追上自己等人。
终于安全了……
没人会怕那剑客进入方城寻仇。
他若敢进入方城,面对的将会是整个方城官府和地下势力的力量。
怕就怕在这荒郊野外,被他杀死。
薛易不断回头遥望那雪地里的剑客。
这就是武者所具有的力量!
自己也要拥有这样的力量!
原先黯淡下来的拜师学武之心,此时重新被点燃。
不管那岑轩岳是不是有真本事,薛易也决心一定要去试试!
如若不行,就另投他门。
他不信一个垂暮老者,还能用那些老套迂腐的门派规矩束缚住自己。
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成为武者,拥有这样的恐怖技艺!
跟着薛易又想到——
若是自己没有放过那对母女,那剑客便会一直追杀活着的刀手,那么到时候……还能活几人?
“小齐呢?有没有人看到小齐?”
一个哭喊声响起。
薛易这才回过神来。
哭喊的人是小五,他正在幸存的刀手之中搜寻着小齐的身影。
薛易四周望了一眼,身边只有六名刀手。
二十余名刀手出来做买卖,却竟只有六人得以归去……
败得真是惨。
小五却还在哭喊:
“阿彪也不见了!他们难道……”
樊昂还活着,他沉默了一阵,才开口说道:
“他们没了,我看到了。”
小五闻言一愣,随后伏在马背上哭出声来。
不止他一个人在哭,也有别的刀手在哭。
干这一行的,不乏朋友、父子或者兄弟,总有人会死,但是当轮到自己身边人死时,不是谁都是铁打的汉子,不是谁都能承受。
尤其……在那剑客所带来的恐惧之下。
薛易自己也不由得一阵恍惚。
他还清楚记得,白日里自己还曾和小齐、阿彪他们一起吃饭喝酒。
没想到现在却……
这一行,还真是残酷。
……
下雪了,是一阵小雪。
雪花在夜风中一阵飘荡,没多久却已经停歇。
薛易和刀手们马不停蹄,渐行渐远。
身后的一切,迅速远去。
而在前头,方城那在夜色中深沉的轮廓已经开始出现。
刀手们很快回了城。
即便在夜里,通过老巴的打点,刀手们进出城依然来去自如。
他们回到了老巴处。
老巴见得竟然只有这点人回来,也不禁大为惊讶。
当他问明白一切之后,却迅速平静下来,并且很快离去。
按照惯例,依然是交回凶器,泡澡,换衣服,等待确认和天亮。
整个过程之中,幸存的刀手们却保持着沉默。
一个个垂头丧气。
天亮时分,老巴再度出现。
他告诉众人,所有刀手的尸体都已经被带了回来,在指定的地方认领。而那个强大的剑客,他也会另外派人去处理。
除此之外,老巴还给幸存的刀手,每人额外发了十两银子。
这一次刀手折损得太过严重,老巴也担忧眼前的这些人会脱离这一行,所以才用银子笼络。
刀手们领完银子开始逐渐散去,他们在方城里也有着自己的生活。
薛易在关外曾接触过一群退役的老兵。
他们在战时的时候,无所畏惧,什么坏事都敢做。
无论是残杀无辜、屠戮妇孺、抢劫、仑奸、放火等等,他们都做了无数遍。
但是随着战事一停,他们卸甲归田之后,都很回归成了老实本分的庄稼汉。
他们变得遵纪守法,和普通的农夫没有任何区别。只需一个官府的小吏,就能让他们颤抖恐惧,服服帖帖。
士兵,是国家争斗的工具。
而刀手,则是豪强争斗的工具。
一旦脱离了这些身份,其实也不过是一帮普通人。
也同样有着普通人的生活。
薛易、樊昂和小五则去认领了阿彪和小齐的尸体。
阿彪是本地人,他的尸体被送回了家中。
而小齐是乡下来的,他的尸体只能出钱交由他的同乡,让同乡帮忙送回去。
面对两人的尸体时,樊昂是这样说的:
“两位兄弟,愿你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干这行……一路,走好!”
三人凑了一边银子,分别捎给阿彪和小齐的亲人。
薛易虽然和他们不熟,但是却毕竟一起卖过命,为此不介意出这点钱。
没人会有报仇的念头,干这行的,也都早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
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能力报仇。
做完一切,樊昂和小五都默默离开。
而薛易则朝着岑轩岳的家中走去。
学武,宜早不宜迟。
尤其是经历了昨夜一切之后。
“岑轩岳啊岑轩岳,关外刀客第一,武者第四。但愿,你不是浪得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