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狄青根本不明白野利斩天说的是什么意思!
『节选十七』
狄青一招之内,已扳回劣势,他拔刀。
出刀!
单刀出鞘,如凤鸣千里,千山清越。
紧接着夜月山震天价的一声吼,夜月火就见血光飞挂,兄弟夜月山已变成了两半。狄青一刀反砍,从夜月山的胯下划到了胸膛。
一刀两断,生死永别。
这是什么刀法,怎么如此诡异刁钻,狠辣淋漓?
夜月火双目尽赤,嗄声道:“你!”他话未说完,就见狄青冲破血舞,到了他近前。夜月火呼喝不及,双手齐飞,最少有十多颗火弹射了出来。
这种火弹碰击则爆,遇物则燃,只要有一枚射到狄青身上,就让他尽焚而死。
火弹才出,夜月火就见到了耀目的红光,有如红日出海,光亮掩住了月亮。
这是深夜,哪里来的阳光?夜月火想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眼前不是阳光,而是刀光。刀光劈落火弹,火光四射,刀势不停,聚了天月、地火、轻啸、热血劈了下来。
横行高歌!
肆无忌惮!
歌声起,人头落,横行出,恩怨灭。
『节选十八』
元昊给铁鹞子配置了西北最快的战马、最昂贵的的兵刃、最厚重的盾甲、最完美的防护,所以元昊虽不过三千铁鹞子,造价亦不逊十万兵。铁鹞子身着重甲,刀枪不入,再加上配备极为激荡心弦的三尖两刃刀,以黑色旋风一样的速度,就这么肆无忌惮、蔑视天地地冲来,新寨军在如此威势之下,已如待屠的羔羊。
廖峰知道自己布阵错误,以眼下的阵势,绝对抵挡不住如此迅猛的冲击,弓箭手的长箭也射不透这么厚重的盔甲,可他真的排不出能抵挡对手的阵法,唯一能抵挡这铁鹞子的方法,就是躲在堡垒、山中或者是厚重的城墙之后,而不是傻傻地立在平原。
新寨军一招失算,全无机会。
新寨军几乎要放弃了抵抗,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狄青。他们希望狄青还有奇谋,但又知道希望不切实际,狄青就算再勇,也不过是人,怎能抵挡这势若狂飙的铁鹞子?
现在唯一能希望的是,新寨军还能剩下一两个人回去,告诉新寨人眼下这些军士的悲壮和无奈。
狄青突然笑了——哂然的笑,他伸手摘下了鞍前悬挂的青铜面具,缓缓带在了脸上。
那俊朗的面容,瞬间已化作了狰狞、不屈的刑天。
刑天悲情、无悔、不屈,却斗志昂扬,永不放弃!
新寨军见到狄青以面具遮脸,都是愕然,不解狄青何意,可转瞬间,他们已明白过来,却更是骇然。
狄青一催战马,已箭一般……单枪匹马向铁鹞子冲去!
无吩咐,不回头,就那么决绝冲了过去,如刑天般,明知不敌,却仍斗志在胸,并不言弃。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天地间,那匹马单枪的人儿,如精卫、似刑天,衔微木,舞干戚!
『节选十九』
似水流年,如花如箭,纵忆得了往昔,又如何能回得到当年?
眼帘湿润,俊面凝霜,狄青望着那佛祖,佛主也像在望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狄青这才又道:“狄青知道杀孽深重,本无颜多求。但佛祖若怜我为西北百姓还做了些微薄的事情,就请你有朝一日,指点狄青前往香巴拉之路,狄青此生,永感恩情。”
说罢,狄青又是深深叩首。许久后,起身斜靠在香案旁,沉沉睡去。
天微明,寒风停了,鸟儿也不鸣了,都在看着佛案前那疲惫的男子,默默无言。
一缕阳光轻轻照在那鬓角已有霜花的男子身上,那紧闭的双眸,突然流出两滴泪。
泪水晶莹如露,顺着刚毅的脸颊流过,划过柔软的弧线。
『节选二十』
夺夺夺响声不绝,狄青带着包拯爆退。
身后是墙,黄土墙面。狄青遽然撞在了墙上。
那墙看起来结实,但被狄青全力一撞,轰然现出个大洞。那急撞之力,威猛无俦,一撞之下,整个房间晃了下,竟像要塌了下来。
烟尘弥漫。
那伙计算了很多,唯独没有算到狄青竟会破墙而走。他发出暗器之时,已拔出一如轮带齿的生死夺,准备下一轮的攻击。见狄青破墙而出,那伙计并不放弃,就要顺着破洞冲出去。
可不等近前,那伙计蓦地大喝一声,持生死夺挡在胸口,倒飞了出去。
一道刀光破雪飞来,已斩在那伙计的胸口。
雪是狂卷,刀是横行。
狄青已出刀。
一刀就逼退了那伙计。若非那伙计及时将兵刃挡在胸口,这一刀,早已将他开膛破肚。
狄青才待追进去,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包拯。就在这时,屋顶轰然一声响,一人破屋顶而出,身形一闪,已向西逸去。
狄青没有再追,凝望着刀身上的一抹血滴吹落,心中只是在想,“那伙计是谁?他要杀我,还是要杀包拯……或许是……”一念及此,狄青跺脚叫道:“糟糕。”他再顾不得包拯,又冲进了满是尘灰的屋中。
烟雾中,狄青见到车管家和那个同伙的情形,心头一沉。那两人咽喉都被割断,已然气绝。
“刺客应该是和车管家一伙。他这么做,无疑是杀人灭口。”包拯也走了进来,见屋中的惨状,立即道。
『节选二十一』
帐中坐着两人。可狄青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席地端坐,举目望过来的那人。
那人方才正凝望着案几上的地图,闻众人入内,这才抬起头来。他无疑是那种混在人群中,也能被人一眼就见到的人。
那人有些胖,坐在中军帐中,并没有将军的威严。他没有威严,也没有刻意扳起脸,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将军,而像是个商人。
但谁看到他的第一眼,都知道他不是商人,那是因为他有着商人没有的一双眼。
他吸引别人的正是他的一双眼。
那人的眼角,已有了不少的皱纹,每一条,似乎都写着他的沉浮不屈,磨难艰辛。但他的一双眼,却总有种释然。
那双眼告诉所有人,他没有因为磨难而意志消沉,没有因为打击而折服于命运。他反倒因为不幸更加明朗执着,温柔多情。
他本是个多情的人,多的是怜惜天下苍生之情。
宝剑岂非是因为磨砺才更见锋利?梅花不正是因为苦寒才有沁香传来?
那人见到了狄青,嘴角露出丝微笑,如春风拂柳,给这萧瑟的秋意带来抹亮色,他只轻声说道:“你来了?很好,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那人不必多问,因为他坚信该来的终究会来!
声音中满是欣慰,如同早已约定重逢的挚诚好友,虽平淡若水,却情谊深重。
他和狄青只见过一面,但今生冥冥已定,他们注定要再次相见。两类不同的人,一多情一专情,一历经浮沉,一百经磨难,若是携手,会不会撞击出世间最璀璨的光辉?
那人就是范仲淹!范仲淹来到了西北!
『节选二十二』
一人策马从人群中行出。
原来那些党项军纷纷下马,只因对出列那人异常的尊敬。
那人黄衣黄冠,眉目沉凝如水,远比万人敌要纤弱。他马鞍旁挂着一柄锯齿砍刀,静静的策马行到冰河正中,这才扬声道:“龙皓天请与大宋都巡检郭遵独战!”
他一言既出,声如白雪飞扬,远远荡开,三军皆闻。
龙皓天请与大宋都巡检郭遵独战!
宋军闻听,心中都有疑惑。暗想郭遵方才横扫千军,勇力无人可挡,众人见了,均是自愧不如,可党项军居然还有人出来搦战?
这人是疯了不成?
郭遵远望那人,脸色如常,可双瞳爆缩,喃喃道:“原来是他?”
郭遵脑海中闪过叶知秋给他的资料。
元昊八部,各有职责,龙部九王,均有大能。九王中最诡异的是罗睺王,最神秘的是阿难王,最飘忽的是菩提王,权势最大的是野利王和天都王……
这些人都各有神通,但其中最孤傲、公认武技最强的一人,就是龙野王。
龙部九王,八部至强。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龙浩天就是龙野王!
郭遵提杵而立,衣衫猎猎,听那面胡笳声起,终于抬头望过去,见党项人再次出兵。
这次党项人并没有发动快攻,也没有人挑战。所有人持盾挺抢,缓缓地、如山岳一样逼近。
宋军虽入彀,但党项军再也不敢轻视那积弱疲惫的宋军,因为宋军还有郭遵。
郭遵在,宋军斗志就在……
风更冷,吹着那泛寒的长枪铁盾,呜咽了起来。它似乎已预见,这场仗,不会有赢家,有的只是尸骨成山、河流如血,还有那春闺少妇梦中、无尽的思念!
『节选二十三』
韩琦冷冷一笑,神色傲慢道:“只有东华门外以状元名唱出者,才是好男儿!”
一语既出,帐中沉凝。狄青脸色苍白,可双拳紧握,眼中已燃怒火。
只有东华门外以状元名唱出者,才是好男儿!
这是韩琦所言,亦是宋廷之声,更是大宋无数文臣的自豪所在。大宋崇文轻武的习气,在这句话中一览无遗。
就算你军功赫赫,就算你千军横行,就算你武功盖世又能如何?只有及第文人,才是真正的好男儿。
这是自恃、自傲、还是自大矜夸?无人品评,但眼下就是如此,你狄青算得了什么,出身行伍,黥文之辈,如何有状元及第、行马簪花的荣耀?
尹洙脸露赞同之色,王珪、武英等人,心中不知何等滋味。就算是任福,也是难免有了讪讪之意。但这是大宋的事实,无人能驳。
韩琦居高临下,见狄青还握着赵明的手腕,威胁道:“狄青,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莫要包庇手下,不然……你信不信,我就连你一块斩了!”
帐中杀气遽起,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冰冷如雪。
『节选二十四』
群臣就位后,乐声又起,群臣肃然垂手,恭候元昊前来。狄青听偏廊处脚步沓沓,斜望过去,见那里走出两队护卫,左右各八名,均是身着金甲,手执长戟,极具气势。
狄青心头沉重,他已看出,那十六名护卫均是步履沉稳,渊渟岳峙,显然都是武技好手。
可那十六人就算金甲长戟,气势非凡,却也掩不住中间行来那人的风采,狄青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那是个无论你在什么地方,第一眼都要留意、不能不看的人。
那人身着白衣,头带黑冠。白衣胜雪,黑冠如墨。
他浑身上下,可说是没有半分华丽的装束,因为他已不用龙袍金冠来维护所谓的尊严。他若是龙,走到哪里都是龙,何必衣锦着绮?
他就是那么缓步走上了龙座,静静坐下来,手指轻弹。一把长弓置在案前,一壶羽箭轻放手边。
长弓刚劲,壶中只插着五枝箭,箭簇颜色各异。一枝灿烂若金,一枝洁白若银,一枝泛着淡黄的铜色,另外两枝箭簇一黑一灰,泛着森然的冷光。
狄青心中已在想,元昊为何只用五枝箭,那五枝箭矢若和箭簇一样的颜色,就应该是金银铜铁锡五种。
这人狂傲如斯,难道认为天底下,只需要这五枝箭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蓦地心中一震,狄青心中有些古怪,仿佛想到个极为重要的事情,偏偏一时间忘记了是什么。
钟磬一响,万籁俱静。元昊终于开口道:“中书令,我志在一统天下,三川口一战后,又过大半年之久,不知你可有了取天下之策?”那声音不带丝毫的狂傲,甚至可说是漫声轻语,但其中语意决绝,不容置疑。
狄青心中一震,暗想大宋整日想着内斗,赵祯年少缺乏魄力,比起这整日想着一统天下的元昊,可差了许多。
中书令张元上前,恭声道:“启禀兀卒,定天下之计早有,无非是尽取陇右之地,据关中形胜,东向而取汴京。若能再结契丹之兵,时窥河北,使中原一身两疾,其势难支撑久矣。”
『节选二十五』
“我知道的。”元昊温和道,声音虽柔,但里面带着钢铁般的坚硬,“你背叛我,是不是因为……香巴拉?”
“香巴拉”三字一出,野利旺荣突然冷了下来,眼中闪着灼热的光辉,天和殿也冷了下来,空气几欲结冰。
狄青脑海中遽然轰轰隆隆地响了起来,元昊怎么知道香巴拉?野利旺荣为何因为香巴拉反元昊?
难道说,这二人都知道香巴拉的秘密?
狄青血已沸,可不等他再想下去,就听到野利旺荣说了两个字,“迭玛!”野利旺荣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冷得如贺兰山顶的积雪。
元昊听到“迭玛”二字的时候,正在屈伸的五指蓦地僵硬。那两字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让一向冷静如山岳的他也如斯震惊?
狄青又是一震,惊诧莫名。
迭玛?
什么是迭玛?是人、是物、是洪荒怪兽、还是仙境地府?狄青不知道迭玛是什么意思,他问过种世衡,种世衡也不知道。种世衡当初说帮他去问问,但狄青未来得及等消息,就赶赴了平远寨。
他没有想到,竟从野利旺荣口中再听到这两个字。郭遵说过,“要去香巴拉,必寻迭玛!”而如今,野利旺荣因为香巴拉,也说出迭玛两字……
狄青没有再想下去,也没时间再想下去。他随即被发生的事情震撼,因为野利旺荣终于发动了进攻。
迭玛不管是什么,但肯定是这次进攻的暗号。
狄青随即加入了那场终生难忘、惨烈绝伦的搏杀中。
但他不是对元昊发动第一攻的人。
第一个对元昊出手的竟是个死人!
倏然间,寒光起,宝剑出,鲜血淬厉!
『节选二十六』
剑光追斩在铁弓之上。
呛的一声大响,直剑正中弯弓之上,声响如龙鸣,似虎啸。剑弓相击,激荡出比紫电还闪亮的火花。
狄青终于出剑,剑做刀使,等候数月,一剑竟砍在了弓背之上。
那锋锐的剑锋,竟削不断元昊的铁弓。
箭是定鼎箭,弓是轩辕弓!
元昊射的是指点江山的五色定鼎箭,用的千古无双的轩辕擎天弓……
龙部九王,八部至强。定鼎羽箭,王中之王!
元昊射出了五箭中的银色之箭。
箭破长空,眩耀、冰冷、无情、犀利中还带着些许惊艳。
那一箭如流星经天,射灭了兵戈铮铮、悲欢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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