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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惊艳全场,太妃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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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早就离宫多年的女人,她曾经在皇宫里所有的荣辱都早已湮没在巍巍宫墙中。然而时隔二十年,她再一次踏入了皇宫。许多老臣见到她,都不免有些感触。也想起了,那些于岁月长河中消失在深宫寂寥的血腥和杀戮。

当初荣太妃搬出宫廷的时候,也有大臣说这不符合礼制,大力反对。但是太后一道懿旨下来,生生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世事已往,二十年一晃而过。那些宫闱往事,还有谁在纱幔后轻言低语,唉唉叹息?

荣太妃似乎面容有些僵硬,半晌才扯了扯嘴角,声音似乎也有些僵硬,仿佛许久没说过话似的。

“劳太后和皇上挂念。”

只淡淡一句后便不再多言,目光空无的看着下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孝仁帝似也不在意的笑了笑,忽而又道:“太妃难得进宫,不如多住些时日,也好和母后一叙多年姐妹之情。”

荣太妃脸色更是僵硬了几分,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这宫里人多口杂的,素心怕是也不喜欢。不过哀家还是希望你日后能够时常进宫陪陪哀家。皇上又国事繁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哀家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从前在家中,也就数咱们俩姐妹关系最好了。”

不知道为何,秋明月觉得,太后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过歉疚和复杂。

她皱了皱眉。

荣太妃面色却变得淡漠甚至有些冷漠,“太后说笑了,皇上国事繁忙,是因为皇上心怀天下,心系民生。我大昭有此圣明君主,是大昭的福分,也是天下百姓的福分。再说太后福泽深厚,定会长命百岁的。这宫中嫔妃数不胜数,更有皇后坐阵后宫,太后又怎会寂寞呢?”

她嘴角似乎含有几分讥诮,淡淡道:“素心一直记得太后当年恩情,才得以进宫为妃,陪伴圣驾。”

这话看似恭敬,实则讽刺意味儿颇浓,气氛一瞬间有些僵硬。

太后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淹没在太妃淡漠讥诮的眸子里。

这时候,淑妃微笑道:“太后莫不是贤臣妾等无用,不会陪太后解闷。哎,也怪臣妾笨拙木讷,怕不讨太后喜欢。如果太后不嫌弃,那日后臣妾天天都来叨扰您。到时候,太后莫要嫌弃臣妾烦就好。”

她语笑淡然,很快就替太后解了围。

太后也微微含笑,“你平素不爱说话,倒是个嘴巴甜的。”

“太后这样说,便是答应了?”

淑妃端起酒杯,姿态高雅而端庄。

“如此,臣妾就先敬薄酒一杯,以谢太后隆恩。”

秋明月在下方看着,顿时觉得,这个淑妃当真是个妙人儿。平时不争宠,淡淡静静的,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吧,又不显山露水的出一把风头,还生生让人恨不起来。

她微微的笑,对旁边的凤倾璃道:“皇后强势,德妃圆滑,可是如果淑妃有儿子的话,你说,会不会早就凌驾在两人之上了?”

凤倾璃面色似乎变了一变,很快,快得连坐在他身边的秋明月都没有看清楚便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种话私下里说也就罢了,在这深宫中,还是少说为妙。”

他低语,“淑妃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可惜…”

他叹息一了一声,语气不无怜悯。

“葬送在了这无情的宫廷里。”

秋明月不说话,这深宫红颜寂寂悲凉,多少白骨堆成?可怜得过来么?

上方,孝仁帝开口了。

“洛王世代乃我大昭肱骨之臣,曾随先祖立下赫赫战功,朕一直铭记于心。今千里而来,朕特设此筵,为尔接风洗尘。以慕天下。”

洛王站起来,道:“皇上厚爱,臣不胜荣幸。身为大昭臣子,效劳皇上,是臣等的本分。臣,不敢居功。”

孝仁帝摆摆手,“洛王兄不必客气,今日宫宴,众卿不必拘礼,尽管畅饮即可。”

“谢皇上。”

百官同道。

然后就开始开怀畅饮,窈窕舞姬翩跹而舞,明眸皓齿,搔首弄姿,整个大殿觥筹交错,浮光掠影,好一派富贵奢侈景象。

秋明月抢过凤倾璃手中酒杯,“你伤还没好,不许喝酒。”

楚玉盈回首看到了,就笑道:“弟妹就是贴心,什么时候都不忘为二弟着想。”

秋明月饮了少量的酒,玉一般的脸颊泛上几分红晕,眼眸流光似水,潋滟风华。

“大嫂莫要拿我说笑,相公不日前重伤未愈,他自个儿马虎不在意,我这个做妻子的怎能容他胡来?”

楚玉盈笑笑,对凤倾璃关心道:“二弟啊,弟妹都这样说了,你还是莫要喝酒了,省得她担心。”

凤倾璃回首,目光温温如水,迷离若梦,勾唇轻柔一笑。

“嗯,一切听凭娘子吩咐。”

楚玉盈道:“二弟对弟妹真好,看得我好生羡慕呢。”她说着,又看了眼凤倾翔。凤倾翔却根本没看她,目光在殿中央那几个美丽妖娆的舞姬上流连忘返,想着上次在大皇子府中,那个叫小伶的舞姬,当真身段妖娆又妩媚,让人欲仙欲死。

秋明月娇羞道:“大嫂说笑了。”

她低头,掩唇,借此瞪了凤倾璃一眼。

凤倾璃却向她投来温柔的目光,还体贴的给她夹了一块红烧鱼。

“娘子,吃鱼。”

秋明月凤眸一瞥,流转间无限风华,周围的人看得都不由得魂飞天外,心荡神驰。旁边立即就有人道:“久闻世子妃倾城绝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秋明月闻言看过去,却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淡红色福寿圆领长袍,眼神和善慈爱。她坐的位置,正是中山伯府一桌。秋明月立即就猜测出了她的身份,中山伯夫人。

她端起酒杯,温雅而笑。

“夫人谬赞,明月愧不敢当,以薄酒敬夫人。”

她说罢衣袖遮掩,一杯酒入腹,面颊瞬间皎若桃花,眉间柔弱堪怜,眼神却似波光流水,唇边酒水沾惹,更是如春水玫瑰,引人采撷。

凤倾璃眼神深了一分,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他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蹂躏她殷红的唇。感受到无数火辣辣的视线,凤倾漓更是黑了脸,一个森冷的眼神扫过去,那些少年公子哥立即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看一眼美人芳姿。只是在心中感叹着,可惜了,如此美人,怎的就嫁了一个残废呢?

秋明月自己不觉,她本就容颜绝色,今日又是特意盛装赴宴。平时她淡然浅笑便已经让人晕头转向,此刻酒染酡云,娇花照水,更是令见者失心。

“狐媚。”

凤倾柔低低骂了一声,眼神赤裸裸的嫉妒。

郑馨怡坐在她旁边,笑得从容而温雅。

“倾柔妹妹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

凤倾柔眼神恶狠狠的,“我就是不明白,那个秋明月有什么好?不过就是长得漂亮点。哼,我听说她那个下贱的娘就是靠的一张狐媚的容颜,迷惑得秋尚书宠妾灭妻,竟然不顾林太师,竟然废了正妻。本宫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个秋明月比起她娘,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郑馨怡瞥了一眼下方的秋明月,见她玉颜酡红,凤眸如月华照水,流荡出清波碧泉,潋滟生姿。她身边的男子也是容色倾国。两人那样并排而坐,仿佛集天地光辉于一处,任谁都会被那光芒压得黯然失色。尤其是,那个据闻由于不良于行以至于脾气暴躁的少年,对她那般温柔似水,呵护备至。让人感觉,全世界在他眼中都如浮云,唯有他身边的女子才是世上瑰宝。

她手指紧了紧,心中忽而升起几分嫉妒。

身患残疾又如何?脾气暴躁又如何?这世间男儿万千,可谁又有这般似水柔情?包括——

她看向筵席中的凤倾玥,白衣如雪,清贵无暇,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淡然脱俗的气质。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似深不见底的海水,有时又温柔如泉。但那温柔只是浮动于表面上,眼底深处,仍旧是无尽的淡漠与冰冷。

郑馨怡有些失神的望着凤倾玥,此刻他正在和旁边的宇文砚记忆薛雨华说着什么,神态一派的温雅从容,姿态洒脱如九天上谪仙。

那样的人,仿佛本来就不该属于凡尘俗世。这些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言语温和,也时常笑意清浅柔和。然而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因为那样的笑容,更像是敷衍和应付。就像小时候,他和几个皇子以及世家子弟在一起。白衣如雪,清洁高雅。他不爱说话,但是任谁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在那样一群人中之龙里,他依旧是最出众的一个。(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郑馨怡眼里,凤倾玥什么都是最好的。)从小她就喜欢那个总是穿白衣的男子,喜欢他嘴角清浅的笑意。然而久而久之,她就不喜欢他总是笑着,却略显寂寞的眼神。她希望,他对她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总是追在他身后跑。看着她不甚娇弱的摸样,他会对她露出关切的笑。

那时候,她以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她去五台山养病,他再不踏进宫门一步。她心中欣喜,认为他心里果然是有自己的。然而十年归来,他对她仍旧温和浅笑。可她就是有种感觉,许多东西,冥冥之中吧变了。不,或许是,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不,她不甘心。十多年痴心相恋,怎能付之东流?昨晚太后就对她说过,再过两个月她便及笄了,太后有意给她挑选驸马,并且也有意无意暗示对凤倾玥比较满意。她娇羞掩面,只说单凭太后做主。今日宴会之后,大抵太后就会下旨了。

郑馨怡稳了稳心神,她不能对自己没有自信。有太后相助,她很快就会如愿的嫁给凤倾玥,到时候自己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妻子。以后那几十年,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总有办法让他对她倾心的。

对,会的。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这一次,也一样。

“馨怡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凤倾柔久等不到郑馨怡的回应,不由得有些奇怪。

郑馨怡温柔的笑了笑,摇摇头。

“倾柔,我看你对世子妃真的有些误会,以后切莫再如此说了,小心被人拿了话柄去。”

凤倾柔有些愤愤不平,“你干嘛老是帮着她?”

郑馨怡按了按她的手,对她安抚性的笑笑,然后起身走到太后面前,徐徐福身一礼。

“太后。”

太后掉过头来,眼神慈爱的看着她。

“馨怡啊,有什么事吗?”

郑馨怡笑得腼腆而温柔,“回禀太后,那日馨怡进京之时,曾与荣亲王世子妃有过一面之缘。世子妃高雅尊贵,气度不凡,让馨怡好生敬佩。这些天里一直想要前去拜访,奈何前些日子听说荣亲王世子受伤了,不好去打扰。算起来,馨怡还应该叫世子妃一声嫂子呢。”

她一双美眸清光流转,天真而无邪。

“上次馨怡曾答应了世嫂,要补送她新婚之礼。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世嫂进宫了,馨怡理当去给世嫂见礼,还望太后应允。”

太后呵呵的笑笑,看了旁边的荣太妃一眼。

“素心啊,你瞧,你的孙媳妇多受欢迎啊。连仅对她只有一面之缘的馨怡也这般对她喜爱有加,我还真是羡慕你呢。”

荣太妃面无表情,“那也是多亏太后慧眼识珠,才为璃儿觅得如此娇妻,是荣亲王之福。”

这话看似在表扬秋明月,实则暗含机锋。荣太妃知道凤倾璃的身份,凤倾璃是太后的亲孙子,秋明月本就是她的孙媳妇。她羡慕个什么?

荣太妃嘴角噙起一抹讥讽的笑,眼神却是冷冷的,似嘲笑这满殿的辉煌,也嘲笑世人的愚昧无知。更是嘲笑悲悯自己的少年无知,青春少艾,皆都葬送在了这肮脏的宫廷。到了如今,仍旧不死不休。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这宫里又都住着一群什么样的人?

她看着满殿的繁华,嘴上笑着,心中却似一点点的冷到了骨子里。

太后面色似乎有片刻的变化,眼底又是莫名的叹息,参杂着几分愧疚。

郑馨怡有些奇怪的看着太后和荣太妃,觉得这个荣太妃也太过心高气傲了些。她和太后说话,总是硬邦邦的,甚至还带着几分恨意和不甘。

她有什么不甘的?一个庶女,靠着嫡姐的扶持爬到了妃位,且还是位于四妃之上。甚至在先皇大去后,也可凭着太后的关系和儿子搬出皇宫,分府而住,后世子孙享受世代荣华。她不应该感激太后么?为什么还对太后似乎有怨恨?当然,不止是她,很多人都不明白,不理解。甚至很多了解荣太妃的人,都会觉得她无理取闹,不知所谓。

太后却已经摆了摆手,“你去吧。”

“是。”

郑馨怡款款步下台阶而去。太后才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荣太妃道:“素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恨我。”

荣太妃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不敢。太后您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又有谁敢恨您呢?再说当年若非太后一手安排,素心又岂能在这泱泱后宫占得一席之位?太后大恩大德,素心没齿难忘。只得在王府里日夜诵经祈福,祈祷太后长寿永存,才好保得荣亲王府一生安稳荣华。”

她字字带刺,太后却没丝毫责怪,反而眼中愧疚之情愈浓。她低低道:“素心,我答应过你,荣亲王府永远都是煜儿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荣亲王府半分。”

“是吗?”

荣太妃似笑非笑,“那素心就在这儿先谢过太后了。”

她言罢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下方舞姬。想到许多年前,自己也是攻于舞技,曾一舞博得满堂华彩,也更受先皇宠爱。却也有人因此说自己魅惑圣主,谏言先皇把自己打入冷宫…

她看着那些舞姬旋转的舞步,冷冷的笑了,笑意里涌出森寒的冷意和悲绝。

那些日子,那些在冷宫备受欺压的日子,那些受人嘲辱责骂不屑的攻击。那些肮脏的一切,将一个天真无邪少女打入了无间地狱。也让她看清了这宫闱的森冷和血腥。她在无助中绝望,在绝望中萌生恨意。

最后,一双鞋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双鞋很精致,明黄锻料,绣着栩栩如生的金凤凰,前檐缀着祖母绿石,华贵非常。正如同那个人,高高在上,雍容华贵。

当时的正宫皇后,她的姐姐!

荣太妃突然闭上眼睛,想要斩断那许多年被她刻意封存在脑海里此刻却不断涌现的记忆和痛苦。那些在挣扎中徘徊,在徘徊中寂寞的日子…那是她一生的噩梦。

曾经以为她走出了那个噩梦,却不想,那仅仅只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从此,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那个梦。二十年前,她走出了那座埋葬了她一生最美好年华,埋葬她一生悲苦喜乐的宫廷。以为走出了那个噩梦,然而时隔二十年,这个噩梦却再次延续。

这世上,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放过她。就像这森冷宫阙里永不消退的殷殷血迹,只多不少。

郑馨怡走到秋明月面前的时候,她正在细心的给凤倾璃夹菜。

“世嫂。”

秋明月一愣,抬头对上郑馨怡微笑的眼睛,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郑馨怡端过侍女奉上托盘中的酒杯,对秋明月笑笑。

“那日一别,馨怡为世嫂风姿折服,甚是想念,只是一直无缘拜访,心中难安,今日得此机会,特意敬此薄酒一杯,还望世嫂莫要嫌弃。”

------题外话------

呼呼呼,看到这里,不知道大家对荣太妃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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