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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月一怔,“不是林太师的人?”
凤倾寰竟然当着满朝文武这般信口雌黄,是非颠倒?
“嗯。”
凤倾璃微微闭了闭眼,揽她入怀。
“林太师也趁机否认。”他嘴角一缕讥诮,“没有什么比干脆来个抵死不认来得更为彻底。”
“满朝文武总有人见过他出入林太师的府邸吧?难道就没有人反驳?”
秋明月蹙眉。
凤倾璃嘴角讥讽更甚,“当然有人反驳啊,只不过。”他微微一顿,语气更为冷冽讽刺。
“有人不想林太师倒台,那些所谓的证据,自然可以说是栽赃陷害或者空穴来风。那么这个黑锅,也而自然有人来背。”
秋明月紧紧抿唇,自然知道凤倾璃指的那人是谁。
她面色有些沉,“可这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无论真相为何,林太师至少也要收点波及吧?不然的话,林氏怎么可能被送去祖庙?”
凤倾璃道:“林太师罚了三个月的俸禄,革职在家休养一个月,待这件事完全水落石出为止。”
秋明月心知那也不过只是个过场而已,一个月后,林太师照样出现在朝堂,照样不可一世,照样跋扈嚣张。
凤倾璃低头,轻声道:“林太师在朝中根基深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拔出的。这样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能够让他受罚已经是奇迹了。我们不着急,慢慢来。至少,经过这事儿以后,他们行事会收敛一些。林家受了小小的打击,你祖母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哦,对了。还有那个薛国侯夫人。”
他唇边似乎划过一丝笑意,看向秋明月的眼神中又似有异样的光芒闪过。
“上次你翻出二十年前的事,薛国侯不知怎的也听到了些风声,对薛国侯夫人起了疑。”
秋明月扬眉,当年若非林家的人算计。她父亲不会娶了林玉芳,林玉芝也不可能嫁入薛国侯府。据说薛国侯府对他那位青梅竹马,可是情深得很啊。
“薛国侯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凤倾璃低低笑着,用手挑起她的下巴,眉眼灼灼似月霞光辉。
“我的萱萱就是聪明。”低头就要就着那艳红的唇吻上去。
秋明月头一偏,嗔道:“别贫嘴,快说。”
凤倾璃有些郁闷,“真是不解风情的女人。”
秋明月不语,心中有些好笑。
凤倾璃瞪了她一眼,才娓娓道来事情起因。
“去年薛国侯不是新收了一个小妾吗?前几天听说那小妾已经怀孕了,薛国侯很高兴,对那小妾更是关怀备至。薛国侯夫人心中嫉妒,又因为之前自己妹妹那些事儿影响到她在薛国侯府也有几分失利,心中更是怒火高涨,便欲打掉那小妾的孩子。当然了,这种事在大家族后院时常发生,而且她本人也算心机深沉,行事倒是也算小心翼翼。可是那个小妾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抓到了她的把柄。薛国侯震怒,当即就扇了她一个耳光,若非薛雨华出现…”
他停了停,眼神看向秋明月。
秋明月正听得入神,见他突然停下来,不由得蹙眉。
“说啊,后来呢?”
她想着,无论如何薛国侯也不会休了薛国侯夫人的。不过是一个小妾,虽然子嗣为重。但是大家族中,若是为了这种事休了妻子,是会为人笑柄的。何况薛国侯夫人靠山不小,薛国侯虽然不惧权威,但是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妾和林太师闹得不愉快。
果然,只听得凤倾璃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个时候,你那个妹妹,就是秋明珍,居然查出了薛国侯夫人曾经暗害薛国侯的那位青梅竹马事情,而且罪证确凿,薛国侯夫人辩驳不得。”
秋明月突然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凤倾璃。
“她倒是神通广大。都那么多年的事情了,她居然也能查出来。不知道是薛国侯夫人太蠢太粗心了呢?还是她突然变得聪明了。”
秋明珍要真有那本事的话,之前也不会轻易的被自己反算回去两次。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背后相助。而那个人,还用猜么?除了眼前这个看似无害实则狡诈如狐的男人,还有谁?
凤倾璃倒也不矫情含糊,“你猜得没错,我是在中间做了些手脚。”
就知道是你。
秋明月翻了个白眼,“那个幕僚一事,也是你安排的吧?”林太师那样的老奸巨猾,怎么可能让人抓到这种把柄?
“不是。”
凤倾璃却摇了摇头,神色几分古怪几分叹息。
“不是?”
秋明月有些讶异,“那是谁?”
凤倾璃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终是说道:“是柏云。”
秋明月住了口,自从知道了凤倾璃的身世,她便隐隐知道,凤倾玥早就同他站在同一阵线,而且还是他不小的助力。只是她不明白,凤倾玥那般云端高华的男子,如何会涉足尘世这些勾心斗角?还是,只因为这个人是凤倾璃?所以他才倾心相助?从初遇至今,她都是看不透他的。他似乎看起来只是一个王府的世子,似乎胆大包天,似乎无所顾忌,似乎嚣张肆意…然而随着每一次的接触,她便发现他的不同寻常。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的一切一切,都不同寻常。
大婚第二日,他对她剖心往事,将那般噬心刻骨的伤痕累累,全部摊在她面前。她以为,她总算是走进了他的人生。可是如今却发现,那只是冰山一角。那些掩藏在厚重华丽宫闱面纱的背后,仍旧还有无数她看不见读不懂的心酸和不可解说。就如同现在,那种对未知的不确定迷茫再次在心里盘旋不定。
她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有些无力。然而转瞬之间,她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低低的叹息响在耳边。
“你又在乱想了。”他似乎有些恼怒,又似有些无奈。
“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何必在那儿胡乱猜测?”
秋明月抬头看他,他眉眼秀丽而流丽芬芳,无论看多少次,也是那般瑰姿艳丽,容华无双。然而也无论何时,都似蒙上层层白雾,隐住了那般明丽眉眼下的心事重重。
她低下头,摇摇头。
“你不说,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也不想知道。”
凤倾璃抿唇,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萱萱,看着我。”
秋明月抬眼看他,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觉得看不清他。或许,也正是因为那云山雾罩的朦胧白雾,让她永远无法放开胸怀,真正接受他?大婚数日,她们琴瑟和鸣,如胶似漆。王府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感情甚笃,恩爱情长。然而没有人知道,这般温馨美满的婚姻,只是有名无实。
他夜夜拥她入眠,亦会对她狎昵亲昵,亲吻呵护。有时情难自禁,却终究顾忌她心愿,不愿强迫,只得生生压抑。
十七岁的少年,在这个世界,多少男儿已经三妻四妾甚至子女成群。他艰难困苦十多年,好不容易迎来所爱之人为妻,却相见不得碰。
这于他,总归是不公平的。他虽然口中说尊重他,心底大抵还是有创伤吧。
秋明月心中忽而一痛,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胸怀。
“子靖。”
凤倾璃一怔,有些欣喜她的主动又有些迷惑。她怎么了?
“萱萱?”
秋明月闭着眼睛没有应他,只是在想着。她既然嫁给他了,这一生便是他的人了,如此抗拒又是为何?只因对于那样陌生情潮的情怯?亦或者仍旧对未知的茫然和无措让她不敢向前迈步?
深深吐出一口气,秋明月微微睁开眼睛。
“子靖,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
秋明月默了默,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凤倾璃也不催她,只是安静的抱着她,等着她开口。
良久,秋明月才道:“勿忘本心。”
凤倾璃微微一怔,低头看她。
秋明月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喑哑和低沉,“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要记得…我…”
我什么,她突然顿住了,眼底慢慢晕出水光,只觉得心头用处莫大的悲凉,如洪水般将她淹没。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面颊紧贴他的胸口,声音低闷带着压抑的痛楚。
“我心如一,永不变。”
这是这一生,她给他唯一最沉重的承诺。短短七个字,却似乎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然而彼时,他不懂那七个字背后所包含的沉重和悲凉,也没有看见她隐藏在眼底不舍哀绝的泪水。
他只觉得满腔的喜悦和感动,这就是他所爱的女子啊,他的妻,他的唯一。
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低低道:“我亦如是。”
秋明月身子颤了颤,不再说话。
但愿经年以后,我们,亦如是。
那脱口而出的疑问,秋明月终究没有问出来。或许是突然觉得没有必要,又或者是觉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无论事实如何变迁,这一条,用不可变。
后来,凤倾璃告诉她。本来薛国侯震怒,要处置薛国侯夫人的。可是薛雨华阻拦了。这个他唯一的嫡子,他的继承人,那般优秀。便是薛国侯夫人有再大的过错,也是薛雨华的母亲。不过薛国侯夫人此罪不能饶,但也不能罚得太过,只令她去庙堂上香,以赎罪过。
这事儿倒是提醒了秋明月,薛国侯夫人之前一直在操心着薛雨华的婚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本来想问问凤倾璃,但是又想着这男人是个醋罐子,罢了。薛国侯府与她无关,左右不过是秋府有两个女儿嫁过去了而已。
翌日,秋明月正躺在床上看书。窗外明光照射,窗前纱帐起起伏伏,在她侧脸上投下微微的暗影。
“世子妃。”
红萼打了帘子急匆匆而来。
秋明月眉眼不抬,只淡淡问。
“出什么事了?”
红萼张口准备说什么,忽听得有轮椅咕噜噜的声音响起。二人抬头,见凤倾璃已经推着轮椅进来。
红萼赶紧躬身,“参见世子。”
凤倾璃淡淡道:“你下去吧。”
红萼看了眼秋明月,低低应了声。
“是。”
秋明月此时也放下了书本,看着凤倾璃推着轮椅向她走来。习惯性的给她掖了掖被角,“冷么?”
秋明月笑了笑,“如今天气慢慢转温和了,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哪有那么娇气?”
“嗯,气色是要比昨日好些了。”
凤倾璃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展眉笑道。
秋明月没有接话,只是低眸看着他。
“事情处理完了?”
虽然整日呆在这桐君阁,但是她却也敏感的察觉到,今日王府气氛有些紧张。这种紧张压抑的气氛,已经通过空气传播至每一个角落,她便是不出门也知道出了事。想来前几日的事有结果了吧。
“蓝侧妃被削掉了封号,贬为一般侍妾,禁足终生。”
凤倾璃突然开口,饶是秋明月有所准备,却也是怔了怔。
“禁足…终生?”
她原以为,这事情闹开了,依照蓝侧妃的城府,无论如何就算与荣亲王妃鱼死网破,也不至于输得太惨。何况,这事儿说起来荣亲王妃涉及最大吧。却没想到…或者,是她低估了荣亲王对云皇后的感情。
“那么…王妃呢?”
凤倾璃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依旧是王妃,依旧是王府的当家主母。”
秋明月一愣,眼神微微睁大。
“怎么…可能?”
凤倾璃嘴角似有讥诮,又叹息一声。
“那日大嫂从蓝侧妃那里回去后,蓝侧妃就对青芙动了杀心。她猜出这是王妃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要借盗窃的罪名杀了青芙,更是要拖她下水。于是她在当天晚上就命人给青芙下了毒,只不过被我派去的人给调换了食物。青芙知道蓝侧妃和王妃都要杀她,很是惊惧。我便告诉她,说出这些年知道王妃和蓝侧妃的所有秘密,便保她一命,她答应了。昨日我拿着那支金步摇去了父往那里,将前因后果都告诉了父王。”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低。
“可是我没有想到,在此之前,祖母便已经见过了青芙。”
秋明月有些惊讶,眸光变幻了一瞬。看来,这个荣太妃,倒真是个人物啊。
“青芙否认了自己是王妃派到蓝侧妃身边的卧底,反而质控蓝侧妃在大嫂的枕芯里放麝香,并且指使人偷窃王妃的首饰,也就是那支步摇。原因很简单,那是我父王送给王妃的定情信物。”
秋明月漠然,一枚步摇,是出自荣亲王的手,但是到底是送给谁的,时隔多年,已经无人知晓。只知道,那步摇,最终在王妃手里,却被别有用心的蓝侧妃给偷盗了去。
凤倾璃突然讥笑一声,“青芙倒是聪明,知道拿出世子之位来说事。蓝侧妃想给自己的儿子争取爵位,自然就不能让大哥有子嗣,所以给大嫂下毒很正常。她嫉妒王妃拥有父王送的金步摇,所以派人偷窃,不惜动用了安插在王妃身边十年的暗线。”
他又短促的笑了声,“你一定想不到,不过一枚小小的步摇,却揭露了多少张丑陋的面孔。”
秋明月看着他,他虽然笑着,眼神却微微悲凉。大抵,是想到了他的生母吧。
她叹息一声,又将自己埋入他的胸怀。
凤倾璃笑声一顿,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肢,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声音徐徐传来。
“青芙在蓝侧妃身边许多年,自然知道蓝侧妃做下的一些隐私手段。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让父王震怒了。单单只是让丫鬟将那父王送给我娘那支步摇埋入土中,就足够让父王这些年因我娘对她的那几分镜花水月的情谊土崩瓦解直至荡然无存。说来也怪,蓝侧妃自己本身就是精明之人。她在荣王妃身边也有探子,可是那探子硬是没有在最后的关头帮到她。只因王妃是当家主母,掌握着所有下人以及她们下人的生死。青芙这事儿一出后,她就果断的清洗了自己的院子,也将可疑的那几个的家人给控制住了。蓝侧妃终究是因那步摇给扰乱了心神,不如王妃这些年日日看着那步摇早已淡漠平静的心态,因而失了先机不够果断。再加上祖母有意要保住王妃,蓝侧妃功败垂成是必然。”
秋明月闭上了眼睛,“父王…可是怀疑王妃了?”
“嗯。”
凤倾璃绷着唇,紧紧抱着秋明月。
“萱萱,你知道吗?本来如果她就此收手,我可以不计较她从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娘致死都当她是姐妹,我怎能让她连死后还要打破她唯一的幻想?可是荣亲王妃她…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父王给我娘的定情信物,以图来扳倒蓝侧妃,更甚至,还要害你。我…”
“害我?”
秋明月有些讶异,“这关我什么事?”
凤倾璃道:“你可还记得去年在镇南王府,她送给你的那个镯子?”
秋明月点头,“记得啊,你让我不要随便拿出来,我一直好好放着,没有戴在手上,怎么了?”
凤倾璃眉眼有些昏暗,“那镯子曾经皇祖母准备送给我娘的,后来父王娶王妃,我娘便将这镯子让给了她。”
“原来如此。”
秋明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那镯子是她当着很多人的面送给我的啊,就算她要诬陷我,也有好多人可以给我作证。她没那么愚蠢吧?”
“不,她不是要诬陷你。”
凤倾璃摇了摇头,语气更为沉暗。
“我娘和父王的事,一直是她心中的结,她一生嫉妒我娘,可最后我娘死了,父王还是惦记着她。王妃便是再恨,也无可奈何。毕竟,活人是永远也争不过死人的。”
他凑近秋明月耳边,低低说道:“你也知道,那镯子有灵性,冬暖夏凉,而且可以祛毒,但惟独不能与一种药物放在一起。否者便成真的剧毒。”
“什么药?”
秋明月想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他却仅仅抱着她的身子,声音低哑。
“云实根。”
秋明月一震,她是学医的,自然清楚云实根的作用。云实根,为豆科植物云实的根或根皮,全年可采。根圆柱形,弯曲,有分枝,长短不等,根头膨大,外皮灰褐色,粗糙,具横向皮孔,纵皱纹明显。质坚,不易折断,断面皮部棕黄色,木部白色,占绝大部分。气微,味辛、涩、微苦。根皮呈卷筒状、槽状或不规则碎片状,长短厚薄不一,外表面灰褐色,粗糙,具疣状突起及灰黄色横向皮孔,常有内陷环纹;内表面浅褐色,略平坦,具细纵纹。质硬而脆,易折断,断面颗粒性,平整切面可见由石细胞群形成的斑纹。气微,味微涩。嚼之有砂粒感。以条大、皮厚者为佳。可用于祛风,散寒,除湿。治感冒咳嗽,身痛,腰痛,喉痛,牙痛,跌打损伤,鱼口便毒。不仅如此,还能祛除蛇毒。